Humanistic Buddhism Series 6 - Buddhist Studies and Seeking the Dharma 《人間佛教系列6-學佛與求法》
When We Seek the Dharma What Should We be Cognizant of? 我們求法應有的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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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求法應有的認識《維摩詰經》中,舍利弗尊者向維摩詰菩薩問法,菩薩問智慧第一的舍利弗:「仁者為法來耶?為床座來耶?」尊者回答說:「我為法來,非為床座。」探究佛法,應像舍利弗尊者一樣,是為了求證宇宙人生的真理而來。但是,凡事要認識清楚,講求方法,意志才能堅決,才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今借用古代文人詩詞中表現的意境,談一談求法者應有的認識。
一、我們求法的精神─八千里路雲和月
宋朝民族英雄岳飛,在他的〈滿江紅〉詞中,有兩句話:「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岳飛為了保護國家,風塵僕僕,踏遍萬里雲山與明月,遠征沙場。我們求法,正是要有這種「八千里路雲和月」的精神。
什麼叫做「八千里路雲和月」的精神?我們追求真理要不怕困難,不怕路途遙遠,也就是要有鍥而不捨,勇往直前的精神。翻開佛教歷史,古來許多高僧大德,為了求得佛法,往往千里跋涉,到處參訪,甚至只要能夠聽聞真理,即使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
譬如佛陀在過去世修菩薩行時,名為雪山童子,一天一位面貌凶惡的羅剎喃喃念著:「諸法無常,是生滅法。」雪山童子聽聞此偈非常高興,這正是他長久以來所要參究的道理,於是上前請羅剎繼續告知後半偈。羅剎說:「我肚子餓了,你若肯做我的食物,我才願意將後半偈告訴你。」雪山童子求法心切,慨然應允他的要求。當羅剎誦出「生滅滅已,寂滅為樂」之後,雪山童子就捨身成了羅剎的腹中物。
唐朝玄奘大師到印度去留學,歷經許多風險。有一次,途經八百里流沙,烈日當空,途中水源斷絕,眼看生命危在旦夕,玄奘大師卻發下堅定的誓願:「寧向西天一步死,不回東土一步生。」
我們求法也要有雪山童子、玄奘大師這種「朝聞道,夕死可矣」、「為法忘軀」的精神。現代的求法者,缺少大德們這種恢宏的氣度,缺少為求真理而不畏艱辛,不計利養的決心。有些佛教青年,往往以道場寺務繁忙,人手不夠為由,耽逸在寺院裡,不能邁開腳步追求真理。或者以研究一經一論為滿足,生活在自己的小天地裡,離不開寺院,捨不得師父。宗派的觀念,人我的是非,阻礙外出參學的勇氣,好比養在溫室裡的花朵,承受不起冰雪的洗禮,永遠不能成為挺拔的棟樑,如何擔負起濟眾利生的大業?
趙州禪師為求得心中的落實,以八十高齡,腳踏一雙芒鞋,踩遍大地山川,目的在印證自己是否已經參悟佛法,而留下了「一句隨他語,千山走衲僧」的美談;善財童子以垂髫稚齡,為求佛法,歷經無數國土,遍參五十三位善知識,成為學佛青年精進向學,實踐廣大行願的典範。從古至今,不少的佛教青年,為了求佛法,飄泊他鄉異國,忍受千古的寂寞和孤獨,我們也要有這種為求佛法不怕路途迢遠,只要是佛法所在的地方,即使海底龍宮,那怕關山阻隔,也不能退縮,也要有這種走出象牙塔的勇氣,投向無邊佛法的精神。
順治皇帝在〈讚僧詩〉中說:「天下叢林飯似山,缽盂到處任君餐。」我們要以十方叢林為我們的常住,以佛法大眾為我們的師父,不要束縛自己的腳步,做一個鄙陋無知的愚人。所以,求法首先應有「八千里路雲和月」的精神。
二、我們求法的任務─萬方多難此登臨
求法有什麼任務呢?佛教中常說:「弘法是家務,利生為事業。」
唐朝大詩人杜甫在〈登樓詩〉中描寫他遭逢亂世的心情說:「花近高樓傷客心,萬方多難此登臨。」
今日的世界,有人身陷戰亂,有人面臨飢餓,更有許多眾生身心遭受無邊苦惱。此時利己利人的大乘佛教精神急待振興,我們要發這種「萬方多難我登臨」的慈心悲願,以「復興佛教,捨我其誰」的毅力,把振興佛法,救度眾生的任務挑在我們的肩頭。
東晉的道安大師,生在兵荒馬亂的時代,經過多次的播遷與逃難,雖然環境惡劣,仍然聚徒講經、譯經,延續佛法的慧命。真諦三藏遠渡重洋,抵達中國傳法,遇到烽火迭起的亂世,幾經坎坷,甚至面臨喪命危險,仍然苦心譯經,為東土播下佛法的種子。
我們生處物欲橫流,人心不安的時期,更要有歷代大德們以弘揚佛法為己任的認識與勇氣。
怎樣求法,怎樣弘法利生呢?一般人學習世間的知識是為了謀得一技之長,將來可以糊口維生,解決個人的溫飽。我們學習佛法,除了解決眾生的溫飽,使他們知道怎樣過佛化的生活,進而還要解決他們的痛苦,使他們了解人生的意義,找到安身立命的所在。
古人說:「任重而道遠。」於風雨飄搖,眾生沉淪中,身為佛弟子,更要努力於佛法的弘揚光大,做一隻報曉的雄雞,叫醒沉迷在夢中的大眾,進一步負起中流砥柱的使命,力挽狂瀾於既倒,人人擔負起「萬方多難此登臨」的任務,弘法利生,才不枉費求法的初心。
三、我們求法的願心─春蠶到死絲方盡
佛教非常注重發願,譬如阿彌陀佛發了四十八大願,希望眾生都能往生極樂世界,享受了脫生死的常樂,又如普賢菩薩的十大願、藥師佛的十二大願,表現菩薩大行大慈的心懷。我們常說:「隨緣、隨緣。」但是我們有時失去了原則,曲解隨緣的真正含意,往往隨著外緣而改變了自己的初衷。我們更應該學習菩薩,轉「隨緣」為「隨願」,以願力來莊嚴國土,成就大眾。
學佛的人應該具備什麼願心?晚唐詩人李商隱有一首家喻戶曉的詩說得好:「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春蠶吐絲作繭,等到繭作好,絲也吐光,生命也奉獻了。就像蠟燭燃燒自己,照亮別人,雖然油盡燈滅,卻為人間帶來光明。
我們求法正應該具備這種犧牲小我,成就大眾的願心。《華嚴經》云:「但願眾生得離苦,不為自己求安樂。」我們學佛者,拋棄個人的享受,是為了替眾生服務,解決他們的困苦。作為一個佛教徒,必須培養「只問耕耘,不問收穫」的器識,修持「只求奉獻,不求報酬」的梵行,以及為眾生擔荷一切痛苦,也能夠甘之如飴的願心。
諸葛亮在〈出師表〉中,表明他忠君護主的忠誠:「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世間行道尚有休止的時候,最多以一生的精力從事理想的追求。佛教的願心是無止無盡,我們看《華嚴經》中,普賢菩薩的願心何等偉大與長遠:「虛空界盡,眾生界盡……我此願心,無有窮盡。」虛空無窮無盡,眾生無量無邊,眾生的煩惱無涯無際,菩薩濟化眾生的願力也是無有窮盡。
地藏菩薩的「地獄不空,誓不成佛」,這度盡一切眾生的願心,是我們每一個佛弟子求法必備的條件。我們應該以菩薩心,發大願行,「常作佛事,永不休息」,做一天出家人,撞一天鐘,負起振聾發聵的責任,上求佛道,下化眾生,堅信「有願必成」、「願無虛發」的道理,以春蠶至死仍然不忘奉獻的願心,人人發願為佛教奉獻一切,為眾生忘記個人。
四、我們求法的功用─萬里無雲萬里天
我們要培養求法的精神,要認清求法的任務,要興起求法的願心,但是我們求法究竟有什麼功用呢?平常衣服髒了,用水清洗就會潔白如初;我們的心性,經過無始以來的薰染,好比染上污垢的白布,要用佛法的法水洗滌,才能將清淨的自性顯露出來。
禪門有一句詩偈說:「千江有水千江月,萬里無雲萬里天。」最能表達求法的功用。我們的心本來像一塵不染的明月,因為種種的造業,使這輪皎潔的明月,蒙上烏雲。求法就是要以佛法的般若智慧,去除我們的愚痴,使我們證得真如自性。學佛開悟之後,我們的自性好比朗朗無雲的晴天,再也沒有絲毫的污染,再也沒有任何的牽掛。
好比明月映在千條江水之中,潔白無瑕,遍照十方。又好像虛空一樣,沒有烏雲的遮蔽,也沒有白雲的覆蓋,但也不妨礙雲朵的自由飄遊,這就是華嚴「理事無礙」、「事事無礙」的境界。到達這個境界,我們的心胸就會開展,我們的智慧就會顯發,起心動念都不會有差錯,而這種種的好處,從什麼地方來呢?從求法證悟而來。
近代高僧太虛大師,一生從未受過完整的正規教育,幼年出家,在普陀山幾經潛修閱藏,終於開悟,致力於佛教的革新,為中國佛教帶來無比的希望。大師描寫他閱藏有得的情形說:「閱經次,忽然失卻身心世界,泯然空寂中,靈光湛湛無數,塵剎煥然炳現,如凌虛影像,明照無邊。坐經數小時,如彈指頃,歷好多日,身心猶在輕清安悅中。」
烏雲密布會遮蓋陽光,好像五欲俗塵污染我們的心性,其實,白雲也一樣會擋住光明。所以,當我們求法,對佛陀的教理有所契入時,心中空無一物,泯除身心世界的差別,沒有時間空間的對待,空掉一切能夠隱蔽我們清淨自性的氤氳,不管烏雲也好,白雲也好,都要蕩除乾淨。如此,我們的自性就能像萬里的晴空,片雲不沾;我們的佛性就能像皎潔的明月,遍照千江萬水,圓滿光明。這就是大師所謂「泯然空寂」,沒有俗慮塵想的真空境界,所謂「凌虛影像,明照無邊」的圓滿境界。彷彿一面光亮的鏡子,纖塵不染,能夠如實地照出每一件事物。
我們求法是希望能夠承受法益,得到佛法的功用,所以應秉著大德們苦讀的精神,不計較一切,深入佛法大海。歷代大師也是寒窗苦讀,深山潛修,才能成為佛教的「僧寶」。夢窗禪師說:「春色無高下,花枝自短長。」春天無私的把生機給大地,樹木花草卻各有差別。同樣的,佛陀的慈愛好比和風煦日,無所不被,有的人學佛不悟,煩惱不除,無法領受求法的功用。如果能把握好的因緣,努力去除愚痴邪見,讓身心蒙受佛法醍醐灌頂,自能安住在輕清和悅之中。
五、我們求法的耐力─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我們求法的過程中,一定會遭受到種種的阻礙與打擊,如何克服這些障礙,達到目標呢?那就是要具備忍耐的力量。
密勒日巴尊者的師父,以蓋房子磨鍊尊者的耐力。蓋了又拆,拆了又蓋,稍不合適,還要飽受皮鞭抽打,用盡種種殘忍無人道的方法為難,尊者終於能夠熬過常人所無法忍受的無理折磨,當生證得阿羅漢果位,成為一代上師。
浮山法遠禪師千里迢迢到葉縣歸省禪師那裡參學。歸省禪師不但不接見他,還把他關在寺院門外,並且向禪師潑了一盆冷水。法遠禪師徹夜站在門外,忍受冷冽嚴寒的風霜,雖然身上的水滴結成冰雹,仍然無法打消他求法的意志,他說:「我為求道而來,一盆冷水,怎麼能挫折我求法的決心!」終於感動歸省禪師傳法給他。我們求法正需要這種忍受無情無理的耐力。
法顯大師到印度求法,同行本來有十數人,路途上,同伴有的病倒,有的凍死,有的返回中原,最後剩下大師隻身抵達印度,忍受沒有伴侶的痛苦,幾經辛苦,終於取得經典。
我們求法也要具備這種忍受無伴侶的耐力,陸游有句名言:「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意思是遭遇困境的時候,不要絕望,只要有堅韌的毅力,必能絕處逢生。我們求法要有忍受一切致命打擊的勇氣,無情無理要忍,無伴無侶要忍,無智無力也要忍,甚至無錢無物也能甘之如飴,不變初心。好比在深山幽谷中行走,走到窮途末路,如果能堅持最後一分鐘,必能化險為夷,再現奇蹟。所謂「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成功往往屬於堅持到底,最具有耐性的人。
一切的困難正是來冶煉我們堅毅的志向,考驗我們是否有不屈不撓的精神?松柏不經過嚴霜的冰凍怎麼會蒼勁峻逸?寒梅不經過風雪的侵襲怎麼會高潔清香?所謂「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經得起一切考驗的人,成就自然歸於他。
「千錘百鍊出深山,烈火焚燒莫等閒;粉身碎骨都無怨,留得清白在人間。」這首詩描寫石灰從深山開採提煉,經過人工敲磨,高熱熔解,最後製成石灰,將家家戶戶的牆壁粉刷得潔白無比。石灰能有大用,是因為它經得起錘鍊、焚燒、粉碎,我們求法也須具備石灰這種經得起千錘百鍊的耐力。
孟子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然後知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偉大的人物成其偉大,接受種種的煎熬錘鍊在所難免。石縫中的小草,展現生機;山崖壁的蘭花,綻放芬芳。一切惡劣的環境,能使我們更堅強、更茁壯;一切的磨難,是我們求法的逆增上緣。環境越不好,我們越要忍耐,處逆境而能心平氣和,不被情緒左右我們求法的目標,改變我們對人生的決定。
每次禮佛,我總是祈求三寶,讓一切的苦難、迫害、挫折都降臨自己身上;越是艱難的環境,越具有激勵上進的弘法力量。
儒家說,小人不能久處約,也不能長處樂。逆境會挫折一個人的志向,順境則會腐蝕一個人的性情,所以,我們不僅要能處逆境,更要能處順境。求道的人應該視聲名利養為畏途,不以物質淡泊為貧窮,能安貧樂道,則精神愈富有。
古人又說:「大器晚成。」有的僧青年學業尚未成就,就急著當住持,收徒弟,好比樹木還沒有長好,就砍下使用,是無法成為棟樑之材的。一如孵蛋,「蛋未孵熟,不要妄自一啄;飯未煮熟,不要妄自一開。」我們求法要沉得住氣,忍得住苦,耐得住勞,這就是佛法「定」的功夫,如此才能成為大器。
六、我們求法的悲心─一夜鄉心五處同
唐朝詩人白居易的詩說:「共看明月應垂淚,一夜鄉心五處同。」既懷念遠在他方的兄弟,又關心民間疾苦,感嘆時運的蹇難,表現他悲天憫人的胸襟。我們求法也要具備「一夜鄉心五處同」的大悲心。
什麼是求法的悲心呢?經中記載:維摩詰居士生病,諸大菩薩前去探病,並詢問病情。維摩詰居士告訴大家:「一切眾生病,是故我病。」菩薩生病是因為眾生有病的緣故。
眾生害了什麼病呢?眾生以苦為樂而不自知,以假為真而不自覺,眾生害了愚痴、貪愛、瞋恚的病,卻仍無察覺。菩薩具有「人溺己溺,人饑己饑」的慈悲心,看到眾生生病,彷彿自己也害病,興起無限的大悲,希望拯救他們出離痛苦的淵藪,所以說:「菩薩病者,以大悲起。」
眾生痴愛病,有如身上毒瘤,要用什麼藥來醫治呢?要用佛光法水醫治。我們慈愍眾生痛苦,必須學習佛法,佛法如良藥,能治百病;佛法如利劍,能斷除百障。儒家〈禮運大同篇〉說:「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讓天下的人各得其所,享受大同世界的安樂。佛門更主張「無緣大慈,同體大悲」,視法界眾生皆是父母,只要眾生受苦,就懷著大悲心予以救度。
地藏菩薩「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觀世音菩薩倒駕慈航,聞聲救苦;常啼菩薩因見惡世之人身受苦惱而悲哀哭泣,無不說明佛菩薩慈悲的心懷。在菩薩心中,眾生受苦,猶甚自己受苦,故發願為眾生做馬牛。慈航法師說:「只要一人未度,切莫自己逃了。」菩薩有濟世行慈、捨我其誰的大勇猛與慈悲心,只要有一眾生尚在沉淪,菩薩不忍心證入涅槃,因為眾生無盡,大悲心也無盡,這種「眾生無邊誓願度」的悲願,正是菩薩大道心的詮釋與說明。
唐朝鑑真大師,悲憫東瀛沒有戒法,應日僧榮叡的禮請,率眾到日本弘揚律宗。航程中幾次遇到狂風颶浪,幾乎喪生,甚至被人誣害為海盜,飽受牢獄之苦,弟子中,也有信心不堅定者背叛他,但大師愈挫愈奮,本著「為大事也,何惜身命」的悲心,力排艱難,把佛法帶到日本,興建唐招提寺。此時大師已是六十七高齡、雙目失明的老人,但是日本文化卻因為他的苦心而開出美麗的花朵。鑑真大師在中國德高望重,受到大家的恭敬,為什麼甘冒一切風險,忍受眾多的災難,到日本弘法?那正是大師悲天憫人的慈悲心所致。
我們緬懷古德風範,重要的是和他們的言行相應,同樣具備救世度眾的悲心。我們學佛法,即是學習佛菩薩救度眾生的悲心,解決眾生的煩惱,作他們的依怙、良師。如果沒有佛菩薩這種普濟群倫的悲心,就失去學佛真正的意義;一切方便如果不能和大悲心相應,就是邪道。
求法後,更要以無限悲心,布施佛法,不論愚劣、頑強的眾生,都須要用心度化。太陽光遍照大地,本身熱能沒有減少,大地因此而獲得蓬勃的生機,我們學佛也要如此,把佛法的慈光、甘露的法水,普施給大眾,讓大眾也能得到佛法的滋潤。
七、我們求法的方法─心有靈犀一點通
做一件事情,除了具備遠大的目標、周密的計畫,更須要講求方法。好比登山需要嚮導,航海需要羅盤,求法也要有好的方法,才不會盲修瞎練,誤入歧途。
求法應該具備什麼方法?那就是李商隱詩中「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方法。什麼是「心有靈犀一點通」的方法?意即向佛法求,不向世間求;向了義求,不向不了義求;向心內求,不向心外求。
常人有一個毛病,騎在牛上尋找牛,自己本身具足的佛性,不知道顯發,拼命向外攀緣,好比海底撈月、掘地覓天,結果離道越遠。二祖慧可「安心」的公案,演若達多找頭的寓言,就是告訴我們求法要向自己心內求。
禪詩中描寫常人顛倒:「終日尋春不見春,芒鞋踏破嶺頭雲;歸來偶把梅花嗅,春在枝頭已十分。」尋春何必踏雲,春在何處?春就在自家的庭院裡。我們求法好比尋春,不假外求,向內心求;不向遠求,向近處求。萬法歸於何處?萬法唯心所造,萬源歸於一心,所謂「來自萬水千山外,又向千山萬水歸」。
心好比工廠,能製造各種東西,有清淨的,也有污濁的。求道就是要把這顆原本具有真如佛性的心,去掉它的塵垢,恢復「一點通」的「靈犀」,還給它光明的本來面目。好比除去浮雲的明月,重現靈明。當我們的心清淨無染時,就能如明月一般,如實的觀照事物的實相,這就是惠能大師所說的:「何其自性,本自具足……何其自性,能生萬法」的真心佛性。所以,求法首先須從「心」著手,好比擒賊先要擒王,孟子說:「學問之道無他,求其放心而已。」求道就是要把散逸心、放蕩心抓回來,把污穢心、俗慮心去掉,成為清淨心。
求法的方法在「用心」,從「平常心」下工夫。什麼是「平常心」?有一次弟子問長沙景岑禪師:「何謂平常心是道?」禪師回答:「想睡就睡,想坐就坐。」「我不懂你的意思。」「夏天找蔭涼處,冬天坐火爐邊。」道不在奇異,而在日常生活中平實的表現。夏天找蔭涼的地方,冬天坐在火爐邊烤火,本來是極為自然的事情。我們因為種種的造作,捨本逐末,視本然為奇特,以為不怪異神奇就不是道,而不知道佛法就是「饑時吃飯,倦時睡覺」的日常生活。我們希望成佛成聖,首先把人做好,人做好了,成佛作祖就有份。求法要從日常生活中用心,把佛法和生活融和在一起,表現我們心性中最純淨的一面,做到「平常心是道」。
八、我們求法的目標─留取丹心照汗青
船隻在海上航行,沒有舵會迷失方向;求法如果沒有目標,好比船隻無舵,隨時有覆舟的危險。宋朝文天祥在〈正氣歌〉中說:「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文天祥為了堅守氣節,不願成為亡國奴,雖然元將以威利相逼,最後仍然以身殉國,求法也要有這種「留取丹心照汗青」為教捨生的目標。
有一次,唐太宗請客,將道士列在僧伽之前,智實大師為了護持僧團崇高的地位,甘冒忤逆聖意的危險,遭受杖責的酷刑。有人問大師:「你為什麼要如此呢?明知是不可為的事,難道不怕生命危險?」大師說:「我是為了讓後世知道,唐朝還有出家人在為佛教力爭尊嚴的道統啊!」智實大師所以不怕犧牲生命,源自一股衛教護法赤忱的激勵。我們學佛的人一旦佛法慧命受到戕害,也要效法智實大師,為教捐軀,使「後世知民國有僧耳。」
人生自古誰無死?誰不喜歡長生不死?但是「魚與熊掌,不可兼得」,當追求的真理遭受摧殘的時候,自古以來只有捨生成仁,沒有貪生害義。生死是人生必經的過程,但是有智慧的人對死亡,卻有脫俗的看法與選擇。飛禽走獸為爭食物而拼命,凡夫俗子為求財利而喪生,求道者為了護持真理不墜,財利性命都可拋卻。
一九六三年,越南政府迫害佛教,許多出家人和在家信徒,為了抗議政府迫害佛教,爭取信仰自由,而引火自焚,尤以廣德大師在烈焰中端坐不動,引起舉世的震驚。這種為教犧牲生命的大無畏精神,以碧血丹心護教的舉動,是我們身為佛陀弟子應該具備的。尤其今日,人間佛教的精神急待發揚,每一個佛弟子更應該把握此機會,挺身而出,為教效命,為教爭光。
人生的意義不在戀棧長壽,也不在尸位永生,應該是如何發揮有限的生命,將內涵無限的擴充。火花剎那消滅,雖然短暫,卻留下燦爛光彩。我們求法的人,也要以我們的赤忱丹心為佛教寫下光輝的一頁,人人做燈蕊、燈油,只要佛法的無盡燈能夠傳承下去,雖然我們這一盞熄滅了,佛法的心燈,卻因為我們的奉獻,燈燈相續,永遠照耀於宇宙。
古人說:「坐而言,不如起而行。」對求法有了清楚的認識之後,每一個學佛求法者,都應該堅定信仰,認識自己的任務,拿出熱情,努力求法、弘法,更重要的是要確實的身體力行,那麼,佛教未來的光明前途可待,必定能利益無量無邊的眾生。
西元一九七五年九月講於佛光山中國佛教研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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