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aces Over the Sky and Ocean 《海天遊踪》
Thailand 泰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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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國六月二十六日
帶著祝福踏上旅途
帶著全國佛教徒的祝福,以及政府有關長官的鼓舞,我們中華民國佛教訪問團一行五人(白聖、賢頓、淨心、朱斐及我,僑居在菲律賓的另有劉梅生居士直接去曼谷參加)於民國五十二年六月二十六日踏上訪問海外佛教的行程。
這天,早晨起來,忙著整理行裝,不久,送行的人陸續的來了。他們都要趕去機場送行,不得已,叫了兩輛遊覽車,十時半到達松山機場,人潮擁擠,大都是來送各人的師父的。此外,南亭法師、印順法師、東初法師、道安法師……等,也都來送行。
登機時,空中小姐合掌歡迎,使人想起了這是佛國的泰國航空班機。飛機上升後,服務員就為我們送來素食午餐,一些燒焦了的番茄、蘿蔔,無油無鹽,很不易下嚥,但想到他們的好意,只得胡亂吃了一點。噴射機縮短了航程,我們上午十一時五十分起飛,下午一時就到達香港啟德機場。在港停留四十五分鐘,我們以為可見到覺光法師、陳靜濤居士等,因為事前已經約他們在機場見面,那知香港政府規定,旅客過境,只能在休息室停留。我們在休息室,和已來機場的覺光法師,只一牆之隔,不能謀面,只好用電話向覺光法師表達我們遲訪香港的歉意。
我在向覺光法師通電話的時候,白法師一直催著,快點!快點!原來有一位馬先生受覺光法師之託,叫我們把要放在香港的東西送去候機室的外面,剛送去回來,想買兩張香港明信片寄台,白法師又在催著快點!快點!原來要早些登機,好讓別的旅客在我們的後面上去。
飛機於一時五十分起飛,望著久旱後的香港,沉在大雨中,不禁為香港的居民生起歡喜的心!
聽說,香港好幾個月沒有下大雨,飲水已到四天才開放一次,香港的人要洗澡,甚至有乘船過海去澳門洗澡的。佛教徒也多次祈雨,而今我們看到香港的雨水,所謂久旱逢甘露,他們的歡喜也是不言可喻了。
飛機往曼谷飛行不久,看到海水像藍天一樣,白雲在下面飄著,令人懷疑的是天空不在頭頂,而是在我們的腳下。
從窗外遠眺,遠處一片彩霞,金光燦爛,真像西遊記小說上的南天門一樣。我乘過幾次飛機,從未見過這麼美麗的景色。
不久,我們飛越寮國和越南的上空,見到下面只是一片叢林,或是高山,很少有村莊和城市,彎曲的湄公河看得清清楚楚。我忽然想起了越南的教難,廣度大師為教犧牲的殉道精神,使我懷念,令我崇敬!在我們訪問的日程上,雖然列有越南,但越南政府歧視佛教,訪問團大概不會去的,但我又是多麼想有機會,讓我向越南佛教徒表達我的敬意啊!
飛機上,正是午睡的時間,我一點沒有倦意,拿出在香港啟德機場買的明信片,匆匆草書,預備一抵達曼谷,寄台報告平安。
廊曼機場歡迎場面
泰國時間,比台灣慢一小時,在機上我們就將手錶撥慢一小時,撥慢後的時間三點十分飛抵曼谷的廊曼機場。一臺專車,把我們載到貴賓室前,泰國兩個佛教大學學僧,一律黃色袈裟,列隊歡迎。法宗派大宗派的僧王,及杭大使、宗教廳長、華僧尊長、越僧寶恩大師等,都在貴賓室迎接。坐定後,旅泰華僑佛教社十五個單位,一個個輪流跪在地上獻花。這十五個華僑佛社是中華佛學研究社、大光佛教社、義和念佛敬德社、蓮華佛教社,龍華佛教社、光華佛教會、明蓮佛教社、保官亭佛教會、萬全福壽壇佛社、蓮邦念佛社、普覺佛教社、淨德佛教社、萬華佛教社、瑤寶亭佛社、壽光念佛社等,我們的手上、身上,都堆滿了鮮花,花香撲鼻,使人看出泰國華僑佛教徒的虔誠!
在泰國,我除了認識我國在泰國留學僧淨海法師以外,我還認識靈鷲精舍的寬林法師,他曾到台灣兩度拜訪過我。此外還有覺世讀者,以及多年通信尚未謀面的楊乘光居士等,他們都到機場來迎接了。總計有千餘人之多,使人第一個感覺到泰國佛教徒很誠意很熱烈的歡迎我們來此訪問,尤其華僑佛教徒及泰國宗教廳。
聽說泰國比丘從未到機場去歡迎過什麼人,又聽說泰國宗教廳從未主辦過招待別國的訪問團,我們這次真算是有莫大的殊榮!
我們這次在泰訪問的日程,都是由宗教廳排定,宗教廳希望我們住在泰寺裡面,而華僑佛教徒則一定堅持要我們住在華僑最久的一個佛社裡,就是中華佛學研究社。
從廊曼機場到曼谷,行車要四十五分鐘之久,真難得那麼多人到機場歡迎,當我們到達中華佛學研究社時,時間已經五點鐘了。
中泰記者招待會
跨進大門,撞鐘擂鼓,列隊歡迎,和國內一樣。稍為休息一下,泰文報、華文報等記者來訪,白法師回答時我偶爾補充幾句。他們問到大陸上佛教的情形,台灣佛教的狀況,甚至問到泰王訪華時,比丘為什麼要合掌,還有越南政教糾紛,中國的佛教徒是採取什麼態度等。在談話中,他們對我提到的佛教星期學校最有興趣,我告訴他們,在台灣不少兒童受佛教教育。幼稚園以外,我把宜蘭念佛會的兒童班、學生會、青年會等,向他們介紹,他們紀錄特別詳細,並說關於台灣有佛教星期學校,他們明天要用大字刊登出來。由此可見兒童教育,全世界都已普遍重視。說來慚愧,我們中國佛教徒辦了多少星期學校?大家除忙老人的福利,以及忙死人的超度以外,兒童是是沒有人關心的啊!
記者走後,我仔細的參觀中華佛學研究社,這是佔地約有二三百坪的一個華僑在泰國最早成立的佛社,至今已有三十多年的歷史,是一座二層樓的建築,裡面設備和國內的佛社講堂差不多。經常講經說法,水準為泰國諸華僑佛社之冠,社長陳克文,監事長陳慕禪,經常講經。聽說龍華、蓮華、光華等諸佛社都是從這裡分出去的。
大門口有兩個警察站崗,據說是宗教廳特地派來保護我們的,另外還有一位官員,聽說在我們訪泰期中,隨時陪侍我們,真謝謝泰國宗教廳對我們的特別招待。
宗教廳因為覺得我們是中華民國佛教訪問團,特別尊重華僑佛社的意見,可以說在今後十天訪問時間中,宗教廳和華僑佛社,共同擔負招待任務。
從今天起,我們決意,將過十天和泰國比丘一樣的生活。
六月二十七日
居士們圍繞看吃飯
早晨起來,天已亮了,楊乘光居士送來四張華文報紙,計有世界日報、京華日報、中華日報、暹邏日報。在本國版都用第一條新聞發表訪問團的消息,並刊登相片。過了一會,陳明德教授又送來泰文報紙,內中刊登消息很多,對白聖法師以及訪問團,備致稱讚。昨日所談的台灣有佛教星期學校,真的用大標題頌揚。
早餐直等到八時才用,這在國內已經九點鐘。從昨天早晨在台灣吃了一頓稀飯後,到此刻才算真正吃了一頓早餐。在泰國,過午不食非常重要,南傳佛教徒,吃魚吃肉不要緊,如果午後吃東西,就算犯了波逸提。
吃了一頓早餐,手續卻不簡單,居士們圍繞在我們身後,先獻筷子、湯匙,再將菜一項一項的獻上來,並且是跪著獻。如果是女居士跪在地上獻東西,比丘只能用手巾放在棹上,讓她把東西擺在上面,然後取用,決不可用手去接。兩碗稀飯以後,五六樣果品上來,這些果品在國內都沒吃過。例如榴槤,聽說一個就要泰幣一百多元,折合台幣二百多元,此外還有山芋、毛荔子等,一棹水果的代價,比一天的餐費要多。
堂皇的玉佛寺
飯後,第一個節目就是去玉佛寺參觀。淨海法師特地請了十天假陪我們;陳明德教授及華僑佛社數十位代表,一直跟在身後說明。陳明德教授告訴我們,玉佛寺是屬於王宮的佛寺,平常只供給泰王泰后禮佛,國家如有什麼大典,也在這裡舉行。玉佛寺平時除了佛教節日是不開放的,但今天不是佛教節日,卻特別為我們訪問團開放,供給我們參觀。
玉佛寺的堂皇莊嚴,使人覺得泰國不愧是一個佛教國家,在我們中國,過去大陸上叢林,比玉佛寺大的有,但跟玉佛寺一樣莊嚴堂皇的卻沒有。
玉佛寺殿中佛壇是金的,供的是一尊青玉佛,這一尊青玉佛的價值,是無法可以說出的。據說青玉佛本是一千年前印度龍軍論師所有,後因國亂,由一位王子帶去錫蘭,再由錫蘭送給泰國,復又給寮國得去,直到兩百年前,泰國華裔鄭王遠征寮國,再又奪回,由泰國曼谷王朝第一代王建玉佛寺,供養這尊青玉佛。
殿中的金佛像很多,還有佛陀真身舍利塔很多。貝葉經一櫥一櫥的供在那裡,四週的壁畫,巧奪天工,從這裡可以看出泰國佛教偉大的藝術。
玉佛寺的前面就是接連王宮,我們出了玉佛寺,就去王宮參觀,聽說新的王宮在郊外,泰王平時很少住在這裡。淨海法師就住在王宮左邊的摩訶讀寺。
泰國的佛寺,金碧輝煌,我們只能走馬看花,十時半我們到我國駐泰大使館拜訪杭大使。
杭大使設宴歡迎
杭大使設四席素齋,邀請宗教廳長乃雲、華僧尊長普淨大師,華僑佛社等諸位居士陪侍。吃飯時,杭大使和宗教廳長親自奉菜,並且站在旁邊,一直等我們吃完後他們才開始用。由此可知,泰國對出家比丘,恭敬到什麼程度。
飯後,杭大使要請我們在大使館看電影,但普淨大師堅持要我們去參觀他新建的普門報恩寺。
車行二十多分鐘才到報恩寺,興建的式樣,完全仿照叢林式樣,佔地二千多坪,佛殿和廂房均已完成。普淨大師說:「報恩寺已由泰王批准為華僧尊長的本山道場」。我虔誠默祝華僧在泰國地位日高,法務昌隆。
參觀過報恩寺,再去大使館看泰王訪華的電影。看了還不到十分鐘,又催著去大宗派所主辦的朱拉隆功佛教大學演講。
朱拉隆功佛教大學
朱拉隆功佛教大學副校長昭坤素貼美迪,曾於今春到台灣訪問,受過我們訪問團團長白聖法師的招待,所以對我們訪問團特別關心和幫忙。白法師講話約半小時,他致詞就化去四五十分鐘,譯華譯泰均由陳明德教授擔任。白法師講後,這位年青有口才的副校長領我們參觀三層樓的教室。剛才聽演講的一千多位比丘,此刻都已分別在各教室上課。看了以後,想到我們中國如果能把佛學院辦到這種程度,那不知還要多少年呢!
副校長還又領我們到他們的禪堂裡參觀,這座禪堂,有冷氣設備,有坐臥兩用的沙發椅,朱斐居士笑著對我說:「在這裡睡覺才好哩!」
朱拉隆功佛教大學門前,就是泰國有名的湄南河。河並不寬,那些畫舫偶而盪過,詩情畫意,別有風趣。
從佛教大學出來,就去拜訪樞密院主席現為攝政王(親王)的公摩萬碧他耶叻。這位老長者見了我們很歡喜,問長問短,問我們每人幾歲出家,僧臘多少,戒臘多少?我們回答以後,送了兩本中英佛學叢書給他,聽說他是泰國一位有名的學者。泰王出國外訪問時,國政就由他代理。
夜訪各佛教社團
晚上,橫豎不吃晚飯,把時間就用來訪問各佛教社。今晚共訪問了普覺、光華、龍華、蓮華等佛教社。華僑佛教徒的熱烈歡迎,出於至誠,令人感動!大家每到一個佛教社,就是拜佛、點燭、上香、簽名、照相。我們也準備了錦旗、勳章,都由朱斐居士代表訪問團贈送。因為在泰國,比丘至尊,受信徒供養,很少把東西給在家信徒,我們也只得什麼都不動手。
華僑佛社,大都是慈善團體,對於社會慈濟事業,都極熱心,諸如誦經、施棺、救災等,為僑界解決不少問題。
龍華佛教社過去由廖振祥居士任理事長時,曾為印經事業轟轟烈烈做過一番。自廖居士逝世後,卓悲世居士在世界日報上每半個月一次的佛學副刊,仍然象徵著華僑佛教的文化。
記得兩三年前,演培法師曾在龍華佛教社講經,為我國僧人爭了莫大光榮,為龍華佛教社也帶來了蓬勃朝氣,可惜由於廖居士別世,僑界中推動法輪,恭請華僧講經說法的人少了。「人能弘道,非道弘人」,希望各華僑佛教社勉之。
各佛教社的建築,大小不一,有的佔地七八百坪,二樓三樓的建築;有的只有十多坪大小。聽說後天拜訪的壽光佛教社就只在七八坪的一座二樓上。
今天訪問下來,已晚間十時,沖涼後,和楊乘光居士直談至十二時多才休息。
六月二十八日
拜見泰國僧皇
我們到曼谷以後,每日兩餐,像昨天,早飯到八時多才吃,午飯十一時吃;此外就是東奔西跑,到處訪問。一到下午,棹上雖然放了水果,也不可取食,像這樣生活,倒不如一天一餐來得乾脆。
泰國的飯,是有名的暹邏米煮的,其味香美,比臺灣的蓬萊米,還要好吃。
今天,我建議中華佛學社早餐早些,但仍然七時半才吃。泰國時間,比臺灣又慢一小時,就是說,在臺灣,公務人員都坐進了辦公室,學生都進了學校,我們才吃早飯,而我們每日起身,不到六點就起來了。
今天早餐後,收拾一下,於泰國時間九時,就到沙極寺拜訪當今泰國第十五代僧皇。我們到達沙極寺時,僧皇還未來,客廳裡的佈置,像是朝拜古代的國君,我的坐位正是和僧皇面對面。我想:僧皇來時,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異於常人之處。
不一會,僧皇來了,這位第十五代僧皇,身材不高,已經有九十歲的高齡。一進大門,就笑呵呵的不停,慈祥可親,一點都不像其他的泰國比丘,那種自尊自大的樣子。白聖法師送給他的禮品以後,僧皇就將準備好的僧袋及他的照片,送我們一人一份。
年老的僧皇,一直笑著,他對我們說:「中泰兩國的血統是分不開的,不少泰國人都有中國姓,拿我說吧,我就是姓蔡,我的祖父就是一位華人。」
老僧皇這麼開明的說話,真叫我們聽了開心,他又繼續說:「中國的佛教是屬於北傳,泰國的佛教是屬於南傳,其實,南傳佛教也好,北傳佛教也好,總是以釋迦牟尼佛為信仰中心,所以,中泰兩國佛教,不應該有彼此之分。」
我在國內,一向以為泰國的比丘不承認北傳的大乘佛教,想不到我們來泰的第三日,正式拜見的這位僧皇,有這麼開明的見解!
聽說,老僧皇到六十二歲的時候,才開始學習英文,六十五歲時,他就把英文弄通。他現在歡喜看巴利文和英文的著作,自己也能用英文寫作。我一到泰國時,淨海法師就建議我送一部中英佛學叢書給他,所以剛才白聖法師送他的禮物時,除了一個明代的古銅香爐外,就送了中英叢書的經典及教理兩部給他。
僧皇的秘書是昭坤素貼美迪,就是那位訪問過臺灣的今年才三十四歲的朱拉隆功佛教大學的副校長。佛大另一位副校長是加威,留美哲學碩士,巴利文九級,大概也只三十歲左右。拜訪過僧皇以後,就是這兩位副校長領導我們參觀金山塔。金山塔,在曼谷算是最高的一座塔,我們像爬山一樣,爬到一半,在樓閣上休息了一會,才進去禮拜佛陀舍利,並在塔上貼金,以表恭敬。從金山塔下來我們就去應宗教廳的午宴供養。
泰國宗教廳
泰國宗教廳是屬於教育部,主管一切宗教事務。泰國雖然號稱佛國,但其他的異教徒也不能說是沒有。不過,絕大多數是佛教徒罷了。
泰國的土地,比臺灣大十六倍,人口只有二千五百多萬,此中佛教徒就有二千三百多萬,回教徒約一百多萬,耶教徒四十多萬,印度教徒三萬多,儒教徒五十多萬,其他宗教徒三千多人,沒有信仰的只有一千多人。
泰國有回教徒一百多萬人,完全是由於泰國和馬來亞接界的關係,耶穌教的四十多萬人,大都是華僑,泰人絕少信仰耶教的。聽說耶教在泰傳教,也辦有學校、醫院,但信徒甚難增加。對我國儒教,在泰能保有五十多萬信徒,這固然是旅泰華人能保持我國文化的傳統,但這樣的數字仍然是使人吃驚的!
宗教廳主管宗教事務,雖以佛教為主,但對其他宗教也一視同仁。例如,宗教廳給佛教的補助費,每年兩千多萬泰幣(折美金一百多萬),回教十萬元,耶教兩萬元。在佛教的國家,能這樣平等的待遇異教徒,不能不說佛教的偉大!
全泰國有佛寺二萬三千四百九十二座,比丘十五萬一千五百六十人,沙彌八萬五千二百六十人;除了兩個佛教大學以外,泰文和巴利文的佛學院有六千九百十三個,對於泰國僧伽在人口中佔的比例之多,對於泰國僧伽教育的普遍,不能不令我們敬重!
宗教廳今天在供養我們時,特請了越南高僧保恩大師、普蓮大師,以及華僧尊長普淨大師等作陪。越南保恩大師會說幾句中國話,我表示我對他的祖國越南佛教徒遭遇教難的關懷,他向我沉痛似的笑笑,並請我們到他住的寺中談談。但因時間關係,一切行程都是宗教廳安排的,我們不便提議變更行程,大家只得互祝珍重而已。
開飯前,宗教廳廳長乃雲,副廳長乃賓,特請陳明德教授用華語向我們介紹宗教廳的組織,宗教廳分設六科:①佛教宣揚科②僧伽服務科③僧伽教育科④僧伽寺產科⑤僧伽律師科⑥僧伽書記科等,聽了陳教授的講解,使我們不得不佩服,在政治支持下的泰國佛教,難怪是這麼發揚光大了。
我們吃飯時,乃雲廳長,乃賓副廳長,站在我們身旁,為我們上菜,在我們身旁圍繞了很多邀請來的陪客,他們都得在我們吃後才可以用餐。
大理石建的雲石寺
在宗教廳吃過飯後,到廳長辦公室中休息了一下,我們就去參觀雲石寺。
雲石寺是前僧皇住持的佛寺,前僧皇於去年圓寂後,換了一位年輕的比丘當住持。他結合寺中比丘,坐在佛殿中歡迎我們,互贈禮品以後,他就領我們參觀。
雲石寺,不愧為泰國首都曼谷最好的佛寺,園林樹木,小橋流水,風光無限美好。所謂雲石寺,據說這座佛寺,不知建於何年何月,曼谷各代王朝都有增修,內中掛有第四代王和后的紀念像,想是他兩位發心最多。寺中每一根柱子,每一塊舖在地上的石頭,都是從義大利運回的大理石砌成的。此寺工程之大,雕刻之美,像忉利天宮一樣。此寺聞名於全世界,能使西方工程師驚訝,不是偶然的。寺中各式各樣的大銅佛,有一百零八尊之多,使人看了不得不佩服泰國各代王朝維護佛法的魄力。
寺中設有佛經法物流通處,尤其畫片,我見到不少外國人圍在那裡爭相購買。
我們參觀了前僧皇的居處,像在汐止圓寂的慈航法師一樣,居處照生前原樣保持不動,留為紀念。不過,十四代僧皇的居處,比起慈航法師的居處,更見寬大和華麗罷了。
僧皇的居處,有佛堂兩間,臥室眠床兩張,禪座、電視機等樣樣都有。做一個泰國出家人,比起中國出家人真幸福多了。
泰國比丘,除了早晨托缽以外,此外一無雜事,而且進出起居,悉聽自由,即使早上要睡覺,不願起身托缽,只要你不怕肚子餓,誰也不管你。
在泰國,僧皇是至高無上的,其實每一位比丘都是至高無上的,他們大家相遇,不問僧臘,誰也不招呼誰。每一位比丘坐下來,就都是活佛,什麼事情都有信徒做得現現成成的,即使見到長老,也不起座,更談不到合掌歡迎了。
他們一人有一間房間,只要你有信徒供養,把房間佈置得華麗如皇宮,也沒有人說你的閒話。他們沒有師徒觀念,每一個在家信徒都是弟子,信徒們供養,大都也不分親疏。無相布施,好像比我們中國做得徹底。
雲石寺中設有兩座圖書館,一是宗教廳設的,專供給比丘做高深的研究,一是雲石寺中的普通圖書館,規模都不小。裡面有藏文大藏經,但沒有中國文的大藏經。
宗教廳的乃雲廳長向我們報告說:「圖書館中現正供養有高深佛學修業的比丘,從事三項工作:一、編輯泰文和巴利文的佛學字典;二、編輯有關佛教人名、地名、教理、教史等佛學大辭典;三、編印佛教手冊。」
乃雲廳長報告後,我仔細看看這位矮胖胖曾出過家的廳長,覺得他對佛教充滿了熱情和理想。
我們走出圖書館,一位中年剃頭穿著白衣的女子,帶領一位也是剃頭披了白衫的美麗女孩,要求我們讓她攝影。
淨海法師在身旁告訴我說:「這就是泰國的比丘尼,但泰國不承認他們是比丘尼,他們雖剃了髮,但只受了八戒,在泰國仍稱做優婆夷。」
在中國,優婆夷是在家信女,但在泰國,有出家的優婆夷。
這座有園林之美的雲石寺,古色古香,給我無限留戀,但為了訪問龍蓮寺的時間到了,我們不得不告別這座規模宏大的佛寺。
華僧尊長普淨大師
到達龍蓮寺的時間,已經是下午四時。
龍蓮寺的住持是華僧尊長普淨大師,他已經結合了四五十位青年比丘在三寶殿中迎接我們。我們禮佛以後,他就帶我們到又像客廳又像禪房裡奉茶。
我們席地而坐,每人一個茶盤,茶盤中放有一把茶壺,四隻茶杯,一人那要四杯茶?但普淨大師一定要我們吃四杯茶,他說,這是泰國待上賓的禮貌。
普淨大師對我們訪問團前來訪問,非常禮遇,對這位在泰國有著最高地位的我國高僧普淨大師,很有介紹的必要。
普淨大師,廣東潮州人,六十多歲,但看來很健壯,出家前為國流過血汗,出家後住過鎮江金山江天寺,與我國太滄長老是舊識。他曾到過藏邊,受過那諾活佛的密法。第二次大戰後他到了泰國,從事華僧風氣的振替,因其有再造華僧地位之功勞,泰國設立華僧事務委員會時,即請其為華僧尊長,負責領導百餘華僧,及十餘華僧佛寺。
華僧事務委員會權力很大,華人出家要向華僧事務委員會呈報,獲得允許後才可出家;華僧要建道場也得向華僧事務委員會申請才可開工。華僧事務委員會現有委員七人,大都是普淨大師的高足,此中以仁聞、仁教二位青年法師為他最得力的助手。
除龍蓮寺外,甘露寺、普仁寺、普門報恩寺、彌陀精舍、立化僧舍都是他的道場。普門報恩寺我們已去參觀過,今天訪問的龍蓮寺雖是香火道場,住的青年出家眾不少。客廳裡的地下都是地氈鋪的,牆上掛著的圖片、照片,很多是泰王贈的。除此以外,這位大師還珍藏了我國不少名流的題字與贈文,像于右任、莫德惠、周至柔及戴季陶等的手筆都有。
普淨大師對華僧地位的提高,自有其不可抹殺的功勞,不過華僧佛教界的人才太缺乏了。聽說在泰國能講經的法師除了普淨大師外,還有一位純果法師。希望普淨大師要關心到華僧教育問題,提高華僧教育,使華僧中有弘法的人才,不要專以經懺營生,則才可以與泰僧在信徒信仰上能較一短長了。
六月二十九日
泰華佛教團體公宴
今天上午十一時,旅泰華僑十五個佛教團體在中華佛學社聯合公宴訪問團。
一直忙著沒有時間,好不容易上午有點時間可以自由活動,我就拉了淨海法師同我出去寄信,並訪問靈鷲精舍的寬林法師。
泰國的郵政不及臺灣進步,在街上很不易見到一個郵筒,為了寄一封信,和淨海法師乘了一輛計程車才找到一個支局,把寫好的信投進郵筒。
泰國的華僑雖多,華文大報館就有四家,但郵差認識中文的很少,每遇中文信件,總是送到一個專門處理中文信的郵局去處理,國內來信,如果要爭取時間,最好是用中英文地址,還有,不能用美麗的郵票,因為聽說很多人集郵,若是貼了好郵票,信件就有遺失的可能。
把信寄好,再去見寬林法師,他見了我,歡喜得什麼似的,他要請我吃飯,我告訴他,實在沒有時間,要請客只有早餐,並且還要請訪問團全體。他聽了非常高興,認為能請到白法師及我們全體,覺得無比榮幸。因為時間無多,匆匆幾句,就與他告辭,橫豎下次來討擾早餐時,還可暢談。
回到佛學社,已十時半,聽說大宗派的僧王大聖吐那勒,以及皇冕大學秘書長,朱拉隆功大學副校長,杭大使,華僧尊長普淨大師等都到了,我們不能躲起來休息,只得去和他們談話。
午餐時,筵開二十餘席,到有比丘數十人,先開五席,讓比丘吃過後居士們再吃。這一餐非常豐富,先是八碗菜吃飯,再四樣甜品,八盤水果,飯後供養每位比丘一個僧袋,僧袋裏有肥皂、牙膏、牙刷、衛生紙、火柴、香煙、仁丹等,我見了不禁要發笑。泰國僧伽吃香煙,這是我早就見到的,他們走在路上,甚至在佛殿裏,香煙和檳榔都不離口,看了叫人很不習慣。今天華僑佛社公宴我們訪問團,也用香煙,把我們中國比丘也看有這種不良嗜好。我問淨法師說道:「他們為什麼要供養我們香煙呢?」
「因為今天泰國比丘也來得不少,他們喜歡吃煙,而且在泰國旅居的華僧,不少人也學會了吃煙,所以佛社就買煙供養了。」
「這不犯戒嗎?」我又問。
「泰國比丘認為佛所制戒,不應更改,佛未制戒,不應加添;佛戒未制不准吃煙,所以泰僧認為吃煙就不算犯戒了。」淨海法師回答。
「供養你的一包香煙怎麼辦呢?」
「我轉供養吃煙的泰國比丘。」
溫和純潔的淨海法師,年青有為,他沒有一點不良嗜好,但他也不排斥別人,寬宏、容忍,一心用功研究佛法,聽他的解釋以後,使人覺得每一個地方的風俗習慣,一成自然,就沒有人奇怪了。
我們吃好飯以後,居士們開始用餐,主席致辭,來賓講話即於此時開始。除了陳克文居士代表十五個佛社作主席致辭後,來賓計有杭大使、宗教廳長乃雲、佛教總會會長武拉難陀、泰印協會會長沙闍提婆(印人)、中華商會會長黃作明等人。等到大家講話以後,才由我們團長白聖法師致謝詞而散。
佛教總會歡迎會
飯後不久,說泰國佛教總會下午一時講演的時間到了,我們匆匆忙忙的乘車又向佛教總會而去。
泰國佛教總會,係居士們組織的團體,會址很寬大,現任會長肥‧廬遮那武拉難陀是泰國內閣中實業部長,參加佛教會的在家信徒有親王、將軍等,我們到達時,他們都來歡迎,佛教總會用了不少女職員,他們都出來幫忙招待。
我們參觀他們的佛堂、會議室、書報室、禮堂,還見他們會議室中掛了觀世音菩薩的聖像。
泰國佛教總會由於沒有比丘參加,他們活動範圍很小,我想打聽他們在泰國做了一些什麼佛化事業,也沒有得到結果,小乘佛教國家,佛教利生的事業,實在不易見到。他們只曉得敬僧供僧,此外就不太注意了。
我們參觀後,就去大禮堂接受他們會員的歡迎,濟濟一堂,大概有六七百人之多,一下致辭歡迎,一下頌經為我們祝福,一下又再致辭介紹,就這樣約花了有三十分鐘時間之久。等他們所有的節目表演完了之後,請白聖法師講話。白聖法師又講了四十分鐘,所謂講演大會就告結束。
我們除訪問過佛教總會以外,還去訪問佛教青年會。佛教青年會借用了寺院作會址,成立至今才有十四年的歷史,現已有會員三千餘人,設立在全國的分會有三十九個之多。現任會長的名字是ScmehornThfeslthae現年三十八歲。我本來想問他泰國佛教青年會有做些什麼佛化社會事業?青年們對泰國僧伽生活有什麼不同的看法?佛教青年會的組織怎樣?政府有補助嗎?中泰兩國佛教青年可相互訪問嗎?我雖想了這些問題,但都沒有時間可問。在短短的時間中,我只聽到會長說泰王蒲美蓬是佛教青年會的保護人。
在一個小乘佛國裡,處處以比丘為中心,信徒除了供僧以外,好像就沒有其他佛教事業可做,青年自也不會例外。可是今日時代不同了,希望泰國佛教青年們能振作起來,為泰國佛教再創一個新紀元吧!晚上又去訪問各華僑佛教社,計有義和、明蓮、保宮亭、萬全福壽壇、壽光等諸佛社。
六月三十日
佛統府和佛統塔
清晨起來,便準備著去遊「佛統府」和「佛丕府」。
泰國的「府」,等於我國的「省」,這就是說我們今天要去佛統省和佛丕省參拜佛教聖跡。
早晨七時不到,泰國宗教廳已派來一輛大客車,供我們訪問團人員及華僑佛教團體理監事乘坐。七時剛過,就向曼谷郊外飛馳。車上的人非常擁擠,我見到朱斐居士都站著而沒有座位。
車行約二小時,我們到了佛統府有名的佛統塔。
在塔前,佛統府的官員及華僑領袖們排列兩旁歡迎。我們頂禮佛塔以後,就給他們迎去吃茶,然後參觀。
這座佛統塔,又名「大塔」。泰文稱做「鉢頭摩支提」,意思是「第一塔」。平面佔地三百公尺,高一百二十公尺。
塔的四週,有寬大的走廊,東西南北各有四門進出,每門有兩三丈大佛各一尊,供人瞻拜。
相傳這佛統塔最初建於阿育王東弘佛法時代,其間經過三次大修,小修的次數更多,目前這高大的塔樣,則是現在曼谷王朝第四代王所重修。第四代王,曾經出家二十七年,二十歲出家,四十七歲還俗為王,將他曾一度修行過的道場佛統塔,親自重修完成。這位英明仁慈的君主,也是現在泰國法宗派的創始者。有比丘學僧一千餘人的朱拉隆功佛教大學,就是以他的名字來紀念的。他做了十三年的國王,至六十歲駕崩。
因為此地有佛統塔的關係,此間的府治就以佛統為名。在泰國一切名勝古蹟,都帶著佛教藝術色彩,或是佛教名稱,他們全國公路客車車身,都繪了護法神像。
佛統府在一千五百年前,相當我國春秋時代的「城市國家」,國名「猜士里」,玄奘大師所稱的「墮羅伐底國」,就指此地而言。到大城王朝,在這裡設下兵營,羅斛時代在這裡建都,佛教由錫蘭傳來,建塔紀念,就是佛統塔。佛統府除了佛統塔外,還有什麼名勝古蹟則不得而知。不過,在佛統塔前,我們看到泰國出家的風俗。
泰國出家風俗
說起泰國人出家,和我國新娘出嫁一樣熱鬧。
生為泰國人,凡是男子,一生都要出家一次的。從三個月、三年、甚至一生,隨各人的志願而定。我國的男人,如果是文士,則以一舉成名天下知為榮;武將則以馬革裹屍戰死沙場為榮;但在泰國則以出家做比丘為榮。
我們每和泰國顯要見面,中間有人介紹的時候都說:某某部長出家十年,某某教授出家十五年,很少聽到介紹說某某人那個學校畢業,一生有什麼顯赫功業,他們以出家的時間愈久愈認為光榮。
泰國憲法上規定:國王一定要信奉佛教,國王是佛教最高的護持人。七年前,現任曼谷為第九代王的蒲美蓬,曾出家半月,嚴持戒律,過著比丘的托鉢生活,因此,出家更是成為泰國青年嚮往的生活。
泰國兒童出家,稱為沙彌;年滿二十歲的青年出家,受戒後才成為比丘。大多數泰國人都是二十歲以後到寺院裡出家三月,從此成為泰國公民,為家庭、社會、國家,負擔起責任。
出家後再還俗,在泰國認為當然之事,不像我國,對還俗的出家人非常輕視。我聽說,泰國人向社會上求職,或是少女找尋對象,先決的條件,先問你出家過沒有?若是沒有出家過,則你很難有被選的希望;若是你已出家一次而還俗者,則你已完成公民教育,道德教育,你已具備了求職或求親的條件。
我們在佛統塔前,見到好幾批出家的熱鬧場面。每一批的情形大致差不多:一位削了髮的青年,穿著白色衣服,由他的親戚朋友,擁上花團錦簇的轎子,奏著樂,唱著歌,隨從的青年男女手捧鮮花、供果、袈裟等,遊行到佛統塔來對佛禮拜後,再到佛寺裡受戒,換上黃色袈裟成為一個比丘,對於戒師送上許多供養,出家大禮便算完成。
受戒後的比丘,除托鉢外,便與世俗斷絕來往。向俗人送禮、應酬、攀緣社會關係,可說絕對沒有。假使你要想與世俗往還,你便必須捨棄托鉢生活,而去還俗。
托鉢生活一瞥
說起托鉢生活,我們早晨起來,約六時至七時,站在中華社門口,就會見到信徒供僧,比丘托鉢的場面。
如果某一家信徒發心齋僧,他便必須於天將亮時,把準備好了的飯菜用棹子擺好。每當比丘托鉢經過時,他就先合掌為禮,然後盛一碗飯倒進比丘的鉢中,再將菜奉上。菜有魚肉雞蛋之類,每一戶人家供僧,除準備飯菜以外,還得準備水果、鮮花。每一位比丘要托鉢至少五家以上,才能將鉢托滿,每一位信徒供僧,一天之中約供數十位不等。
比丘托鉢,並不是到每一家門口去托鉢,發心供僧的信徒自會將飯菜用小棹子陳設在路旁,有時也會遇到一兩條街上沒有人準備供僧,那比丘們只得辛苦多跑些路了。
信徒供僧,比丘托鉢,彼此不拉交情,不交談一言,默默的,靜靜的。當一個比丘托鉢夠量時,右手捧著鉢,左手拿著鮮花,赤著腳,一律穿著黃色袈裟,有的三五成列,有的獨自徐行,那樣子確實非常莊嚴。
托鉢,在泰國比丘認為是出家生活中唯一神聖的大事,就是國王出家,都要托鉢乞食。有些居住在鄉村的比丘,甚至有每天乘了小船出外托的。當然也有比丘托鉢不夠吃飽,起身稍為遲一點,托時間過去了,那今天只有縮緊褲帶,餓上一天。富有的比丘,可以拿錢叫「淨人」去買東西回來吃。所謂「淨人」,就是居住在寺裡的在家信徒。泰國的各佛寺,裡面寄住了不少在家學生,這些學生,都得聽比丘使喚,因此就叫他們做「淨人」。
泰國比丘除了托鉢以外,應供也是一件大事。有人緣的比丘,信徒可以事先約他們到家裡供養。當然,被邀請的比丘,這一頓會比托鉢來得豐富,除了飽餐以外,還有日用品的供養。我國有一齋一襯的說法,這在白象王國也是一樣。
佛丕府禮佛舍利
我們參禮佛統塔後,便登車往另一佛教勝地名叫「佛丕府」的方向前進。
從佛統到佛丕,車行一小時餘。當我們到達佛丕時,不少華僑列隊歡迎。華僑們並在佛丕的一座大佛寺裡設午齋供養我們。
泰國比丘過午不食,時間一到十二時,就不可進餐。當我們抵達佛丕府時,已經十一時半,所以匆匆禮佛後就去吃飯。
午飯後,數百信徒圍繞在我們的四週,等我們吃了以後他們才吃。想到我們中國,每當宴會時,比丘總請居士上座,自己甘願坐在下面奉陪。中國僧伽地位一落千丈,卻是由於自己忘記了自己是人天師範,而自甘墮落的,夫復何言!
泰國比丘非常重視律儀,和我們同時吃飯的兩棹泰國比丘,不時的向我們投過來眼光,我想,他們是想看看我們的吃法。我們在滿身大汗的情況下,不揮扇子,不發一言,端正的坐著,默默的把一頓飯吃好。
將要吃好時,陪我們來的淨海法師才告訴我們說:「在泰國,比丘吃飯中途不可起身,否則,就算吃飽了;若是起身再吃,就算犯戒。」淨海法師來泰後,已受了小乘比丘戒律,所以他對泰國律儀非常熟悉。
我們到達這座大佛寺時,大佛寺裡的住持出外傳戒未歸,他們一天傳幾堂戒,是極平常的事。不像我國,傳戒要數十天的時間。
飯後,大佛寺裡的住持回來了,領我們到佛殿裡開歡迎會,會後,又領我們去禮拜佛陀舍利塔。
泰國的佛寺,每座佛寺都有成百成千的佛像,大都是銅鑄的,最小的坐像也有六尺以上。多數佛寺裡都有佛塔,供有佛陀舍利。我們給這位老住持引導到塔頂,到了不易轉身處,對著層層上鎖的兩扇小門頂禮,據說裡面就是供奉了佛陀的舍利。佛陀的舍利,是供給人拜的,不是供給人看的。
皇家洞之遊
佛丕的佛教名勝不少,我們拜罷佛陀舍利以後,就到皇家洞參觀。
「皇家洞」,顧名思義,這個山洞一定不平凡,否則,怎敢叫皇家的洞呢?曼谷來的,加上這裡的僑胞,我們一行近百人,浩浩蕩蕩,車行約二十餘分鐘,就到了皇家洞。
我們在一個山坡前下車,步行上山,爬上山頂,有一洞門,我們再循梯形的石階向下去,約二百餘階,即至洞底,呵!這洞底真是另一個世界啊!
洞中,寬大、曲折,如八陣圖一樣。洞的頂壁,有許多石鐘掛下來,形形色色,蔚為奇觀,就是千人來此遊覽,也不會形成擁擠現象。
洞裡,不少佛像,有坐著的,站著的,臥著的。佛像旁有泰國比丘三三五五的坐著,想他們也是來此參觀的,或是來此瞑目深思的。我國古書上有神仙洞府之說,我想就和這裡的皇家洞一樣。
皇家洞,不愧鬼斧神功,詭奇無比。台灣有名的水簾洞,不夠資格和泰國皇家洞相比。一個如果到泰國的觀光遊歷的人,如若不去皇家洞,那是無比的遺憾!
在洞裡我和朱居士彼此互相照相,當然照相機是無法把這奇偉的山洞完全納入鏡頭。我們在洞裡停留三十分鐘,大家走後,我和朱居士為了照相又耽了五分鐘,怕趕不上他們,只得急忙的趕上去。出了山洞,下了山坡,他們大家都在路旁的小店裡吃椰子水,我們才把心放下來。
剃髮的優婆夷
我們從皇家洞出來,登車,轉了個彎,就到一座優婆夷叢林去參觀。
在泰國的僧團中,沒有比丘尼的名稱。泰國比丘尼戒因失傳,是不准女子出家為比丘尼的。我們在泰國各地參觀,從來就沒有見過比丘尼。不過,剃髮的優婆夷,卻見過不少。她們的生活,幾乎和中國的比丘尼相似。她們穿著白色衣服,受過八關齋戒。出家時間不限長短,隨時可以蓄髮還俗,隨她們自己的意志而定。
聽說皇家洞附近有兩個優婆夷叢林,因為時間關係,我們只選了一個參觀。
我們參觀的這個女性叢林,住有約一百多位剃了髮的優婆夷,但管理教導她們的則是一位泰國比丘,她們都很刻苦嚴肅,她們在僧團裡可說沒有一點地位,固然不能和比丘相比,就是和我國比丘尼相較,也顯然是差得很多。
在我國台灣,女性出家非常自由,她們出家的目的,並不以弘揚佛法、普利眾生為職志,他們只是把寺廟當家庭一樣。雖然她們也刻苦生活,奉持淨戒,但她們既不上求佛道,也不下化眾生,像這樣出家究竟對佛教有甚麼利益呢?甚至有些出了家的比丘尼,只曉得化小緣,做經懺,拉施主,想來真令人可哀可嘆!
像泰國,乾脆不准女子出家,不准女子受比丘尼戒,你若是要出家,只准許為優婆夷,受八關齋戒,穿白色服裝,意思即是你仍然是「白衣」(居士),不算僧伽哩!
泰國出家的優婆夷,不可托鉢,不可單獨經營佛堂,不可和比丘共坐,不可大聲說話。我看到他們面部很少有表情,靜靜的走路,靜靜的工作,靜靜的打坐,彼此不交談說話,不指東劃西。他們的生活嚴肅而有紀律,說實話,我們中國比丘尼不及她們!
我們參觀這座優婆夷叢林後,她們曾排隊歡送我們,在那一百多張平淡的面容上,就是微微的惜別之意,也不易發現到。
從皇家洞回到曼谷,已經萬家燈火,我們又訪問了大光、蓮邦、淨德等華僑佛教社。
七月一日
靈鷲精舍早宴
在兩天前,我國旅泰的僑僧寬林法師一再邀請我們接受他的供養,時間實在抽不出來,只得叨擾他一頓早餐吧!
天剛亮,我們由楊乘光居士陪同乘車去靈鷲精舍。這裡我前天已來過,其他團中諸人都是第一次來。今天寬林法師招待得特別好,大門前掛了中泰國旗、歡迎橫標、攝相、拍活動電影,處處都特別隆重。
寬林法師的師弟彰慈法師、還有如慧法師、李醫生等多人特地早起趕來相陪。我們除受了一頓豐富的早餐,寬林法師和李醫生還各送我們每人一個僧袋,僧袋中除放了日用品外,還有鮮花、泰幣,深深感到卻之不恭,受之有愧。泰國比丘,因每人身上披著的袈裟無法縫製口袋,所以大家身旁總離不了一個手提的僧袋,信徒也總以僧袋送給出家人。
寬林法師是廣東潮州人,來泰居留近二十年,所創的靈鷲精舍曾燬於火災,現在的精舍是三年前重建的。
在泰國的華僑,和在國內一樣,他們經常要請僧眾念經超度,寬林法師就顯得在華僑社會裡的需要。
從靈鷲精舍出來,已經將近上午九時,我們按照時間就去訪問泰國的教育部。
泰國教育部
我在搜集的資料中,了解泰國教育部對國民教育,有其不可磨滅的功績,但對華僑教育,卻有難以使人滿意的紀錄。
為數五百萬的泰國華僑,控制了泰國經濟中樞,他們雖然為泰國社會繁榮努力,但他們難以忘記祖國的情誼。木有本,水有源,這本是自然的現象。但泰國政府耿耿於心,數十年來,從教育方面著手,不允許中國人創辦華僑中學、大學。不受中國教育,怎麼知道祖國可愛呢?在泰國除了幾所簡陋的華文小學以外,華文中學就一所也沒有了。用「教育滅種」,「教育歸化」,是可以達到這種企圖的。聞泰國這種對付華僑方法,不久前馬來亞總理東姑拉曼在訪泰以後,回國正大學其泰國對華僑教育的方針。
凡是到過泰國的異鄉人,接觸到泰國的人民,一定對他們普遍的知識水準,感到驚異。在泰國就是他們的三輪車夫、工友、女傭、農夫,都會讀書看報,他們的語文一致,不像我國語是語,文是文。我國在語言方面又有各地方言,在文字方面又有白話、文言之分。讀書數十年,看到尚書、易經等,仍然像天書一樣。
泰文,創立於素可泰王朝第三世坤拉馬甘罕王,距今只有六百多年,文字的本源,據說因佛教的關係而由梵文簡化的。當然,不容否認的,泰文中有許多中國語,發音和中國話一樣。泰國文化,本來就是我國大陸文化的支流。
我們到了泰國教育部,見到泰國教育部長,白法師代表全團贈送他「中英佛學叢書」,在談話間,我因有所感於泰國不歡迎設立華文學校,所以我就說道:
「部長先生!在我們的感覺上,貴國極為重視佛教,佛教經濟基礎也非常豐裕。你們在自己的國家辦了幾所佛教大學,與成千的佛學院,何不到中國、美國等地創辦佛教大學呢?如能這樣,那對世界佛教不是有更大的貢獻嗎?文化應該交流的,今日時代,各國應開放門戶,捨短取長,我們中國佛教界極誠懇的歡迎貴國前去辦學!」
我的話由陳慕禪居士翻譯泰語以後,高大身材的部長先生聽得笑起來了,他說:「我們一定要向這條路上的走,當然還有許多困難須待克服,謝謝法師好意!」
我們在談話時,教育部副部長在一旁坐著,他穿著一身童子軍的制服,活像一個老小孩。聽說現在正是國際童子軍在曼谷露營,我想他一定是泰國童子軍的領導人。
訪問過泰國教育部以後,時已十點多,我們回到中華佛學研究社午餐,下午一時要去泰國僧伽醫院參觀。
泰國的僧伽醫院
下午一時正,炎陽高張之際,我們坐上汽車,抵達幽雅、整齊、寬大的僧伽醫院。
這所醫院佔地數千坪,全部最新建築,除病房等應有的設備外,電影院、佛殿,一應俱全。院中花木扶疏,亭榭水池,非常幽美寧靜。
領我們參觀的是僧伽醫院院長威拉博士,他一面帶我們參觀醫療設備及病房,一面將這已有十二年歷史的僧伽醫院解釋給我們聽。
原來,這所醫院,在十二年前,是附設在朱拉隆功大學的醫院內。這所朱拉隆功大學,雖和佛教朱拉隆功大學同名,但它是國立的大學,學生數千人;附設的大學醫院,是全泰國的醫務中心。早期的僧伽醫院,在這所醫院裏獨佔一所大廈,經費獨立,而在醫術方面,則與朱拉隆功醫院的醫師合作,一直到佛曆二四九四年分道揚鑣為止。
這個已經獨立有十二年之久的僧伽醫院,目前有病床兩百張。它擁有泰國著名的醫生四十多名,男性護士三十多位,女性護士二十多位。這裏除了出家比丘住院完全免費以外,在家人也可以在這裏看門診。
關於醫院經費的來源,一是由政府的補助;二是社會的樂捐;三是鑄造銅佛的義賣;四是影院出租使用的租金。
泰國比丘,不知那世修來的福氣,他們享受國家的保護,社會的禮遇,信徒的供養,就是老病的時候,也會得到完全免費的醫療。不像我國比丘,當兵、納稅要和普通民眾一樣,這項不可,那樣不能的限制特別多。因為對泰國比丘的得天獨厚,不能不生起羨慕之思了。
參觀這麼一座設備齊全規模宏大的泰國僧伽醫院,回想在我們中國不知要到那一天才能出現像這一座佛教醫院呢?
泰王出家影片
當我們參觀醫院時,院長威拉博士帶我們走進醫院附設的電影院,觀看泰王蒲美蓬在佛紀二五○○年出家生活的影片。
電影院裏,冷氣設備,一律是舒適的沙發椅。電燈熄滅,泰王出家的經過,便在銀幕上現出來,配合著青年居士陳明德教授的國語解說,我們如同目擊一次泰王出家的慶典。
泰王蒲美蓬哈瑪九世,他距今七年前出家時,政權交由王叔現任樞密院主席的公摩萬碧他耶叨親王攝政,這位親王我們在前幾天已經訪問過了。
我們從銀幕上看到這位年輕英俊的國王,削髮之後,一如平常的沙瀰,穿著白衣,向高僧頂禮,乞求受戒。受戒後,他的皇親國戚,不論伯叔兄弟,都向他頂禮,因為他已現比丘相,不同凡俗的國王了。
國王出家後,住在寺院中,過著每天托鉢乞食的生活,一人一房,安靜的修道,令人看了,不勝欽敬。
在影片裡,我們看到萬民歡騰慶祝泰王出家的盛況,好像全泰國都為他們的君王出家而歡欣鼓舞了。泰王出家後第一次出外托鉢,就是一位華僑老太太供養的,即至事後這位老太太才知道她已供養了泰王。在泰國,華僑的供養心,與泰國人比較,有過之而無不及。
訪法宗派僧王
我們在僧伽醫院參觀、看電影,共費一個半小時。然後乘車至越蒙骨(皇冕寺)拜訪泰國法宗派僧王摩訶威力尊長。
我們到達皇冕寺時,三點尚欠五分,約好是三點前來拜訪的,我們早到了五分鐘,這位僧王竟賞了我們閉門羹,讓我們在皇冕寺的院子裡先徘徊參觀。直到三時正他才登殿迎接我們。他會客的態度又極其親切、熱情。
當時,我們當中竟無人堪任翻譯,由中華佛學社的副社長馬筱章居士及淨海法師權充翻譯。
這位六十多歲的僧王,是泰國僧王中最年輕的一位,聽說他的祖父是華僑,他自己也能說幾句潮州話。他對佛學的研究,有高深的造詣,因為他天生異秉,在二十多歲時便考取了第九級巴利文學位,他是泰國有數的辯才論師。
當時我說:「僧王!貴國在印度、美國、馬來亞等地都建有泰國佛寺,日本人在我們中國建有日本佛寺,我們也很希望貴國高僧能到中國台灣建立泰國佛寺!」
他點點頭,笑笑,然後表示大乘小乘都是一家,同是佛陀的教法,不該有彼此之分;中國佛寺在泰國有數十處之多,到中國建立泰國佛寺,使兩國佛教更密切聯繫,很有此必要;不過當他考慮到小乘比丘以托鉢為生活時,他覺得有些為難了。
我們作禮貌上的拜訪以後即向他告辭,訪問團繼續應泰印協會茶會歡迎,我則和楊乘光居士等去飛機場接由菲律賓來泰歸團的劉梅生居士。劉居士由菲律賓拍來電報,說今日下午五時飛達曼谷。
那知劉居士因事未能按時前來,我們去機場空等了數小時,他要明天才來。我想起今天真可惜,為了接劉居士,人未接到,以致將訪問吞武府的亞崙寺頌綠柏佛陀僧伽王爵及越素讀寺的室利釋迦牟尼僧王的機會錯過了。等我從機場回來,僅僅趕上訪問萬華佛教社及瑤寶亭佛社。對我說,放棄訪問兩個佛國著名的佛寺,實在可惜萬分。
七月二日
吞府菩提寺
今天是訪泰第七天,我們作息時間和往常一樣。今天第一個訪問的對象是住在菩提寺的泰國大宗派僧王大聖旺那勒尊長,這位僧王我們早已見過,中華佛學社公宴訪問團全體時,他也曾親自出席相陪。
我們於上午八時抵達菩提寺,這座佛寺原為大城王朝的古寺,建於佛曆二二三一年,已有二百八十多年的歷史。該寺本是民間私寺,直到鄭王建都吞府時,才將它改為官寺。
鄭王是我國旅泰的僑民,緬泰戰爭時,大城王朝抵抗不住緬甸,泰國幾乎亡於緬甸,幸而鄭王領兵抗戰,驅逐緬軍,建王朝後再將王權交與現在的曼谷王朝。中國人僑居海外的人很多,大都沒有政治野心,他們只想經商發財,取得溫飽而已。鄭王實在為我中華兒女僑居在海外的典型人物,希望泰國政府感念華僑重建泰國的功勳,大家平等共處,不要有所猜忌。豎立在吞府湄南河邊的鄭王寺,以及十字路心的鄭王銅像,就是中泰兩國人民共榮的象徵。
鄭王將菩提寺由民間佛寺改為官寺,到佛陀二三二五年曼谷一世王建都曼谷後重修,改為一級一等佛寺,因為寺中有一尊長達四十六公尺的佛陀涅槃銅像,所以更名為「最勝無垢吉祥逝多林寺」。此寺中間佛殿四方型,另東南西北四方有四間佛殿,內走廊供銅佛像一百五十尊,外走廊供佛像二百四十尊,第二進則有七百尊。這些銅佛都是各代王朝所鑄,由各地請來此寺供養。
寺東北方有佛殿,即長四十六公尺大般涅槃佛陀聖像供養之處,此處為曼谷三世王所勅鑄。佛殿高十五公尺,四面有一百五十四面石碑,雕有泰國古代史詩圖,西洋人最為欣賞。殿外有四大塔,各高四十一公尺。
玉佛寺、雲石寺、與菩提寺同為泰京三大佛寺。玉佛寺以玉佛、建築瑰麗,有神聖視感聞名;雲石寺全以大理石所建,是聞名於全世界的東方第一流的建築物;菩提寺歷史最久,古跡最多,建築得井井有條,是中興泰國的象徵,有泰國文化大學之稱。
在一般人心目中,玉佛寺最堂皇,雲石寺最高雅,菩提寺最寬大。
蘇美君譯語
我們進入這座泰國最大的佛剎菩提寺,僧王在大殿上迎接我們。按照泰國佛教的禮節,主人迎接貴賓不出大門,在佛殿上接待,是最隆重的表示。
賓主坐好以後,淨人為我們每人奉上一壺茶,每人盤子裡還有四個茶杯,另外還有冷飲的橘子水。每人一壺茶,為什麼要用四個茶杯呢?這個道理令人非常費解,不過,據說這是接待嘉賓最高的禮節。
這次為我們擔任翻譯的是僑界有名的蘇美君女士,這位女居士是龍華佛教社的教友,曾拜這位僧王為師,信佛虔誠,出身於潮州,她的英文、泰文、國語,都很流利,潮州話更不用說了。
這位三十多歲的女居士,聽說她有嫻熟的駕車技術,後天要去參觀大城佛跡時,她將駕自家車陪我們同去。
泰國男女的社交不像我國自由,婦女的地位不能和男性平等,我們來泰國訪問一週以來,各佛社很少有女性敢出來講話和接待。一切都是以男性為中心,不像我們台灣,每一個佛教道場裡,女眾比男眾來得活躍。
在泰國為我們翻譯泰語的能者是陳慕禪居士、陳明德教授、還有一位黃謹良居士,如果這三人因事而不能陪我們,則我們就有口難言了。現在發現蘇美君居士深入語言三昧,口才又極流利,又多一人為我們解除語言隔膜之苦,大家都非常高興。
大聖旺那勒僧王和我們談了很多話,不外大小乘一家之類。最後這位僧王表示很想訪問自由中國的台灣,並且他還要帶蘇美君居士來台為他譯語,我們當然表示萬分歡迎。
至此,代表泰國兩大宗派的僧王我們都訪問過了,法宗派的僧王摩訶威勒旺,是昨天下午在皇冕寺訪問的;大宗派的僧王大聖旺那勒就是剛才訪問的。
大宗派與法宗派
說起泰國的這兩大宗派,我應該要交代一下才好。
泰國佛教本來是沒有宗派之分的,到曼谷第四代王朝朱拉隆功開創法宗派,才和原先流傳的佛教有個派別之分,原先流傳的佛教就稱為大宗派了。
大宗派是泰國古老的佛教,尊長大聖旺那勒是目前泰國僧伽國務院院長,大宗派辦的佛教大學,就是由這位僧王任校長。這派屬於保守派,對於戒律比較寬鬆,而法宗派對於戒律就嚴格得多。例如大宗派比丘可蓄金銀財物,而法宗派對於「不拿金銀戒」奉持得非常認真。
我想:創立法宗派的朱拉隆功大帝,他曾經出家過達二十七年之久,可能他深懼戒律鬆弛,影響到佛教的發展,所以苦心孤詣的創立法宗派,以嚴持戒律為號召。但這並不暗示大宗派的比丘就不奉行禁戒,這不過彼此互相激勵,共為佛教的興隆努力。
自古以來,分門別戶,有了宗派就有口舌之爭,每個人都以自己所奉行的部派為最高、最上、最完美,別人的信仰派別是不如自己。我國的禪淨之爭,互相排擠,千百年來,不知使佛教蒙受多少的損失!我也曾關心到泰國的大宗派與法宗派是否能和平相處,沒有紛爭?據一般的看法,這兩派是沒有明爭暗鬥的,各行其道,河水不犯井水。他們衣著的顏色雖略有不同,持戒的程度雖略有寬嚴,但大體上都是一致的。泰國比丘生活的細節都是共通的:如服務統一,安居統一,托鉢生活統一,剃頭日統一,頭髮長了,在一日之中,全國比丘都重新剃過髮了。不像我國佛教,個人色彩非常濃厚,各人要怎樣就怎樣,一點共遵的紀律都沒有,五個比丘走在街上,服裝有五個顏色,十個比丘在一起談話,有十個見解,說來是非常痛心的!
我這樣報導我的訪問觀感,並不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我不過是實話實說。中國佛教徒最大的長處,就是不肯承認自己的短處!為什麼我們不知道改良我們的短處呢?
佛經法物流通處
我們在臨告別菩提寺時,帶我們參觀的執事比丘請我們到寺裡像福利社一般的地方吃冷飲,天氣熱,不時的都要冷飲來解渴。
在吃冷飲時,看到他們寺中的佛經法物流通處,內中除佛經佛像以外,還有佛教幻燈片、佛教名勝風景片、紀念性的護身小佛像、古蹟圖片等,但索價都很高,圖片在街上每張泰幣一銖,在這裡卻要每張二銖。
我看了這些紀念性的東西,很想買一些帶回臺灣,至少買一些佛教名勝風景片,現在就可當明信片寄回臺灣。可是朱斐居士告訴我外面比這裡便宜,我不得不放棄買的念頭。為什麼佛寺裡流通的東西要比街上貴一倍呢?這也是叫人想不通的問題。
在自由祖國的臺灣,有些佛寺裡賣香燭及金銀紙,但很少有佛教文物出售,佛教藝術紀念品,更是少而又少。在號稱佛國的泰國,他們的佛寺裡卻和我國相反,香燭金銀紙沒有賣;可作信徒紀念用的文物,每個佛寺裡都可公開出售。在我們的臺灣,何妨不可加以改進呢?以佛經法物及紀念品,供遊客及信徒結緣,這不是減少許多香火味與迷信的譏諷麼?
十年前我到宜蘭弘法,我就成立了佛經法物流通處;後來我在高雄建道場,也在那裡成立佛經法物流通處;四年前我鼓勵幾個獻身於佛教的青年,在臺北設立佛教文化服務處,從事佛教文化的宣揚。這不是我善於生意經,在臺灣我所領導的道場及事業機構等,我從來就不經管賬目,我的意念不過是讓佛法更能普遍而已。
皇冕大學贈藏典禮
我們告別了菩提寺,就去龍華寺應普淨大師的午宴,有宗教廳長等數百人,等我們吃後他們才用飯,我們沒有等他們吃完就去皇冕大學訪問,並接受他們贈送的藏經。
我們從龍蓮寺出來,乘車至佛教皇冕大學。這間佛教大學,還附設有佛教中學及佛教小學,因此我們就先到中小學裡面去參觀。這中小學的設備都很完善,除第一重視的佛學課程而外,還有社會一般的課程。在中小學部擔任老師的都是女性佛教徒。
在佛教皇冕大學裡的學生,則都是比丘,而這些比丘將來終身為佛教服務的是極少極少的,他們大都要還俗從事社會工作。我們到這大學部參觀時,大禮堂中已集合了千餘聽講的學生。
這是講演會,也是贈藏典禮。到場觀禮的有我駐泰大使杭立武、大使館鮑秘書文年、陳參事漢鼎、泰國宗教廳長、泰國佛教總會會長、泰華佛教社團各負責人、我留泰淨海法師、中泰報紙記者等。像這樣贈藏儀式,夠得上稱做莊嚴、隆重、而又熱烈。
贈藏儀式開始後,白法師領我們向佛像頂禮,接著由校長大聖威勒旺僧王即席致詞,表示熱烈歡迎中華民國佛教訪問團的誠意,同時也為了酬謝中華民國佛教界歡迎泰王偕后訪華的盛意,所以贈送這部巴利文的大藏經。接著陳明德教授介紹巴利文大藏經的歷史價值。
陳教授說:「這部巴利文大藏經全書達四十五冊,為曼谷七世王陛下勅令編集的一部佛教文獻,已具有三十年以上的歷史。」
然後由白法師致答謝詞,略謂:「此次本團來泰訪問,深受泰國政府及中泰佛教界的優渥款待,不僅僅是本團的光榮,也是我全國佛教徒的殊榮。本團對皇冕大學惠贈之大藏經,深深銘謝。由於皇冕大學贈予巴利文大藏經,對中泰文化之交流,具有無上的意義與影響。這部大藏經運回臺灣,將供養在臺北太虛圖書館裡,供北傳大乘佛教徒深究南傳小乘佛教真義,以此俾得增進雙方了解大小乘佛教之一脈源流。」
白聖法師致謝詞後,便由校長威勒旺僧王主持贈經祈禱,在場千餘位比丘齊誦吉祥經,以祝福中泰兩大民族友誼萬歲,中泰兩國佛教攜手萬歲!
贈藏儀式後,白法師講演,陳明德教授譯語,約二十分鐘而畢。
我們此次除獲得皇冕大學贈送的巴利文大藏經外,明天泰王還要贈送我們泰文的大藏經,其他各大佛寺還贈送很多銅像。尤其佛像,在泰國有一種規定,便是五寸以上的佛像,要向政府申請方准出口。為了免除這些麻煩,當杭大使和我們一起參觀皇大的圖書館時,我向前請杭大使為我們設法把這些禮品運回,杭大使親切的滿口答應說好。
與皇大秘書長一席談
我們參觀過皇冕大學以後,皇大秘書長邀請我們到他的辦公室坐坐。聽說在泰國的佛教大學,校長不過只是掛個名義,真正實權操在秘書長之手。在他的辦公室裡,我和這位秘書長作了一席談。
「秘書長!很榮幸的有機會到貴國來參禮佛教,貴國佛教教育的普及,國王陛下如此重視佛教,民眾對敬僧供僧之虔誠,給我們的印象至深。我們將把貴國以佛教立國的精神,帶回我們的祖國,讓我們的國民也來效法你們。」
「謝謝你的過獎,不敢當的。中國是大乘佛教,今後世界佛教的推動,須要大乘佛教比丘推動的地方很多。」
「我以為弘法利生是不分大乘與小乘的。貴國佛教人才很多,有政府支持,推展世界佛教,貴國較具優越條件,深望貴國能派員到歐美各國去傳教,更望能在歐美創辦佛教學校,建立泰國佛寺,我們將以你們的努力引以為榮。」
秘書長聽後沉思了一下,然後回答道:
「法師!你對我國的謬讚,以及推行世界佛教的見解,我個人萬分欽佩。不過,以我國僧伽生活,僧伽制度而言,將受到莫大的困難。一個黃衣比丘在國外,譬如持銀錢戒,不和女子衣著相觸,托鉢乞食等等特殊的制度,處處都是難以克服的問題。我以為世界各國對佛教有興趣的知識份子,不妨到我國來研究佛學,然後回國傳教,這就比較單純了。」
這位秘書長口口聲聲站在戒律和制度上講話,因為他是法宗派的人物,法宗派是認為小小戒不可捨的,如果是大宗派,他們就認為小小戒可以捨了。不管怎樣說,今日佛教應以弘法利生為主,若光注重這些小小戒,不能走上弘法利生的道路,這就所謂大乘小乘的不同吧!
小乘比丘,只要有人供養,魚肉葷腥,什麼都吃,而我國比丘,向重素食,一個素食者旅行於今日世界上,也是相當困難,但中國比丘在世界各國弘法的仍大有人在!
我轉了話題,又向秘書長說道:
「秘書長!我對貴國信徒的供養心,認為非常難得。不過今後的社會,各農業國家都逐漸走上工業化,而工業化的社會,人民的供養心會比較差的。說實話,我對貴國托鉢制度的前途,有些擔憂。原始佛教有給我們保留和發揚的價值,但佛法是順應眾生,順應環境為前提的。今後的比丘是否可更積極的從事利生事業?例如做醫生、當教師等,和民眾生活更能發生關聯,使他們覺得不供養不行。」
「法師的話非常有遠見,我們應該如此去做。」
我與秘書長還談了不少問題,我覺得這位皇冕大學校務真正執行人,非常誠懇、親切。我們的談話,是由陳明德教授譯語。後來陳教授告訴我:秘書長要他把和我談話的內容記錄下來,送去泰文雜誌上去發表。
從皇冕大學回到中華佛學社後,白法師準備今晚的講演,我是被安排在明天晚上講演的。這兩天講演過了,我們就要告別曼谷往印度去朝聖了。
七月三日
泰國王朝的興替
今天上午十時半,泰王蒲美蓬在宮內接見我們,並贈送泰文大藏經,設素齋供養我們。我心中非常高興!高興的原因並非我們有緣吃到皇帝家的菜飯,而是覺得泰國有這麼一位崇信佛教、恭敬僧寶的國王,不僅是泰國人民之福,而且也是世界佛教的光明與希望。
我現在應該將泰國王朝的興替,以及這位英明仁慈的國王簡史,在這裡交代一下:
泰國原為我國西南地方的民族之一,面積五十一萬三千平方公里,海岸長二千公里;每年分三季:熱、雨、寒。山脈不高,最多海拔二千公尺。泰國又名暹邏,暹邏米聞名於世界,除供國人食用外,每年有一百二十萬噸輸向其他國家。人口有二千五百多萬,華裔和華僑就有三分之一。
約於七八百年前,即佛曆一千七百年左右,開始建國,名為「庸那迦景生」,建都於素可泰,稱素可泰王朝。歷一百年,至佛曆一八九二年(西曆一三四九年),由大城王朝代替,改大城為京都。歷四百二十年,為緬兵所敗,大城王朝從此滅亡。就在此時,我國華僑鄭信,奮起抗戰,收復失土,趕走緬兵,統一了泰國。
鄭王於佛曆二三一○年,建都吞武府,稱為吞武王朝,在位十四年,讓位給現在的曼谷王朝。曼谷王朝哈瑪一世傳至今王,已歷九世,曼谷王朝已有一百八十多年歷史。
泰國現在是一個君主立憲的國家,也是一個以佛教立國的國家。他們的國旗有三種顏色:白色、紅色、藍色,此即代表佛教、憲法、國王。在泰國憲法第五條中規定:「國王必須信奉佛教,且應為佛教的護法者。」泰國沒有王朝紀元,他們以佛教紀元為年。他們的佛教紀元是從佛陀涅槃後一年算,所以和世界佛教紀元相比,他們少算了一年。
英明的泰王蒲美蓬
曼谷王朝傳至哈瑪王九世蒲美蓬,蒲美蓬現年三十六歲,在位已經十七年。
這是一位幸運的國王,他出生在美國,受教育於瑞士,他是因為他的哥哥哈瑪八世王阿南他瑪希崙於佛曆二四八九年被害駕崩後,他才勉強而在不太高興的情形下回國接任王位。
泰王蒲美蓬因生長西方,滿頭腦的自由民主的思想,泰國歷朝國王,和我中國歷代帝王一樣,三宮六院,后妃姬妾,越多越好。但今王蒲美蓬和他的表妹詩麗吉結婚後即廢止這種妃妾制度,僅此一點就能引得舉國人民一致的崇敬了。
蒲美蓬以前在瑞士時,是一位年輕而富於冒險的王子,因經常親自駕車出遊,以致發生車禍,傷了右眼,終於失明,我們從他所戴的眼鏡上,可以看出他冒險的記號。
他愛好文學和歷史,他熟諳英、德、法、拉丁語文。他最大的嗜好是音樂、繪畫和攝影。他的作曲,一首雨絲,風靡全國;他的繪畫,以及他所拍攝的照片,經常在泰國各大報刊上發表。
泰王蒲美蓬在佛曆二四九四年五月五日加冕前一星期和詩麗吉結婚,加冕典禮完成後,隨即敕封詩麗吉為王后。到佛曆二五○○年時,蒲美蓬出家為僧半月,過比丘托鉢的生活,半月後再還俗執政。
蒲美蓬及后詩麗吉,對於護持佛教非常盡力,對於民間的疾苦非常關心,每當御駕外出,民眾夾道歡呼瞻仰,非常為泰國人民愛戴。
供養與贈經
我們於上午十時多抵達王宮,陪我們晉見泰王的有泰國宗教廳長,以及華僑十五個佛教社各推代表二人。
泰王御宮有兩個,舊的王宮在玉佛寺旁,我們已於參觀玉佛寺時順便參觀過了,現在我們晉見泰王的是新王宮。新王宮似乎已在曼谷郊外,佔地很寬大,樹木花草,小橋流水,四週還有護宮河,富有園林之美。
我們被迎進一間大客廳中,泰王已坐在那裡等我們了。他穿了便裝,見到我們時隨即站起來向我們作禮,我們也不回禮,就隨便坐下來。因為在泰國,不管什麼人向比丘行禮,比丘皆不應該回禮。假若比丘回禮,反為信徒看不起。記得泰王到臺灣訪問時,我國二十名高僧在機場迎接,當泰王經過時,大家一起合掌,全泰輿論沸騰,認為中國比丘不明佛制,折消在家信徒福報。我們訪泰的第一天,中泰記者第一個問題就是問我們中國比丘為什麼要向泰王行禮?我們以合掌非向泰王行禮,而是為泰王祈求三寶加被為對,如此,滿天的雲雨才能消散。所以今天我們就老老實實坐下來,管他如何行禮,我們都不聞不問。
我們訪問團四位比丘坐定以後,昨天歸團的劉梅生居士及朱斐居士則和佛教社代表站立在我們身後,宗教廳長跪在地上介紹,陳慕禪居士跪在泰王身旁翻譯。我們由白聖法師將一尊西藏銅佛和呂佛庭居士的國畫一幀呈獻給泰王。泰王接受後,再雙手捧著泰文大藏經,恭恭敬敬的交給白聖法師。白聖法師接受藏經後,就開始致謝詞,大意謂:「泰王陛下護持佛法的功德,將獲得人天欽仰,我們以佛教有如此英明之陛下,協同宣揚深以為榮。多難的世界和眾生,極盼佛教領導者的陛下來保護。我們中華民國佛教訪問團謹代表全國人民及佛教徒,向陛下致祝福之意。」
丰采英俊的國王聽了以後,極其自然誠摯的說道:「我很謝謝你們在我到臺灣訪問時我的歡迎,我也歡迎你們訪問我國。我在貴國訪問時,見到農村的家庭,也供奉了觀世音菩薩的聖像,我非常歡喜。我從臺灣回到泰國,下飛機後我就告訴僧皇說,我到臺灣最大的收穫便是佛教徒送了我一部中文大藏經。」
對於泰王的說話,聽得令我們非常開心,深深感到泰王不愧為一個護持佛教的君王。
贈經典禮和說話,共費時三十分鐘,然後我們就由宗教廳長接至冷氣開放的餐廳中用齋。按照泰國規矩,在家信徒不可和出家比丘同桌共餐。雖然尊為國王,也沒有資格和比丘同桌吃飯。我們訪問團四個比丘坐了一桌,宗教廳長乃雲先生陪著朱斐居士,劉梅生居士在另一餐室用齋,佛教社諸居士早就自由先回。
供養的素齋非常簡單,四菜兩湯,另有四樣水果,但都非常可口,不愧為所謂皇家「御廚」的傑作。
據說,泰王在宮中設宴供養外國的出家比丘,這還是第一次哩!
佛教印刷廠
在王宮午齋以後,於下午一時,我們就到泰國一間最有名的佛教印刷廠去參觀。
在臺灣,出版的佛教雜誌很多,印行的佛經佛書也不少,但到目前為止,佛教還沒有一所具有規模的印刷廠。
中國佛教徒是沒有企業思想的,向來的生活是靠田產、經懺、香火等,這些收入大都很固定,不要太過費神勞力。假若現在有人發心來開辦佛教印刷廠,或其他事業,一定會有人說你要做大老闆了,意思就是你太俗化了。中國佛教徒的思想除保守外,是一種不問是非的同歸於盡的心理,大家都不容別人為佛教打開另一條有意義的生存之路。我不熱心,你也要跟我不熱心;我不行,你也要跟我不行;否則,我就不放過你,這不是要同歸於盡嗎?
可是在有佛國之稱的泰國,學校、醫院、佛學院、佛具店、印刷廠,可說都很具規模。他們也有宗派之分,但他們彼此都互相不想誰打倒誰。
這所泰國佛教印刷廠裡,有鑄字廠、照相製版廠、裝訂廠、貝葉加工廠、鑄像廠、製造經櫃廠等,倉庫裡的紙張少說也有數千令。由這所印刷廠,幾乎可供應全國的佛經、佛像,以及佛教教科書等。他們的資本來源:一是基金存放利息;二是以多餘房屋出租,收取租金;三是利用餘暇為社會印書,收取薄利。
像這麼一座大規模的印刷廠,我們中華民國佛教界那一年才能出現呢?
中華佛學研究社
從佛教印刷廠回到中華佛學社,稍為休息一下,沖涼以後,就準備晚上的佛學講演。
今晚到的聽眾不少,約計有七八百人之多,除華僑外,還有華僧,泰國比丘等。由於我不會潮州話,聽眾們也聽不懂國語,所以不得不勞駕陳慕禪居士為我譯語。陳居士佛學淵博,善於言辭,他的翻譯不僅表達我的語意,而且加強了內容的表情。我以「六波羅密論」為題,在一小時半的演講中,大家都很安靜,這不得不謝謝慕禪居士譯語的功勞。
中華佛學研究社的社長是陳克文,監事長就是陳慕禪居士,他們都是善於演說佛法的居士。當我在臺灣寫信給總幹事楊乘光居士時,他們大家就商量要歡迎我們住在中華佛學研究社。一週來,中華佛學研究社以及其他十多個佛教社的諸道友,對我們實在太好了,假使沒有僑界佛教社的協助,我想,訪問團一定無法獲得這樣大的成就。
中華佛學研究社創建於三十多年前,社長陳克文居士獻地建社,這是僑胞在泰國成立最早的學術團體。因為中華社經常宣傳我國大乘佛學,不知引導多少僑胞皈依佛門。
中華佛學研究社的社員,大多數是華僑界的知識份子,如陳克文、陳慕禪、陳明德、馬筱章、黃謹良、高向如、楊乘光、林根松等,都是弘揚大乘佛學的學者。他們經常利用假日或晚間,舉行佛學演講。我國比丘,如赴泰弘法,多數住在中華社,或是住在龍華社。他們對於大乘佛法在泰國的開展,以及轉移社會風氣的功德,實在有不可磨滅的功績!
我們中國佛教能有一個在海外的「呼應站」──中華佛學研究社,傳播大乘種子,作國民外交的連絡中心,這對國家民族以及佛教的貢獻,不亞於一個裝甲師團!
因此之故,我在今晚講演後,向大家表示我對中華佛學研究社以及曼谷諸佛教社的教友們的謝意和敬意!
本來,我們在泰國訪問的日程到今晚結束,明天自由活動一日,後天五日飛印度訪問,但由於赴印的簽證手續未備,約於八日才可起程到印度去。因此四日到七日,我們在泰國可增加四天的訪問活動,而晚間議決,中華佛學研究社方面,於五、六、七三天晚間,分別恭請賢頓、淨心二位法師,及劉梅生、朱斐二居士發表佛學講演。
七月四日
參觀大城佛蹟
七月四日,我們應泰國宗教廳的邀請,於上午七時到曼谷近郊參觀大城古都佛蹟,和挽巴因中國式行宮。這一天在車聲轆轆與緬懷故蹟中度過,晚間則參加中泰辯論會。
早上我們乘車向廊曼機場方向駛去,我與朱斐居士這次同乘蘇美君居士的私家轎車。速度極快,車行約兩小時,我們到了大城王朝舊地。
「大城」,在它的實際景況上說,已成一片荒涼的斷垣頹壁。泰族在佛曆一八○○年建這素可泰府,佛曆一八九三年,烏通王建都於此,前後四百多年,世稱阿踰陀耶王朝,也稱大城王朝。大城曾經是一個繁華的古都,當時它與中、印、英、法、荷蘭、日本諸國,都建了通商的關係。當日是一片錦繡城邑,入夜萬家燈火,想不到緬軍侵襲而來,大城王朝起而應戰,不幸戰爭失利,緬軍馬蹄過處,繁華的都城被焚毀成一片碎瓦頹垣,如今僅剩下荒寺圮塔,埋沒在荊棘蕪草中。所供人留念的,只有一些殘破的佛像,日夕風吹雨打,那是戰爭後留下的景物。曼谷王朝復興後,遷都,大城已不再重施它的鉛華,而那尊佛像則因重修必圮,而且雷雨如泣,這好像佛像要保持世間無常的寫照,因此,曼谷王朝不得不放棄修葺,作為永恆的紀念了。
我們聽說七年前緬甸首相宇奴在曼谷參加佛陀二五○○年聖誕時,曾到大城憑弔佛蹟,心中油然掀起懊悔之情。
大城的華僑區,還有一個「三寶公寺」,是華僑所建的最大佛寺,佛寺的大殿內,供一尊銅塑的佛像,高達二十公尺以上,形同小嶽,這也是泰國最大的佛像,幾乎與臺灣八卦山的坐佛相等。現在這座寺院,已由泰僧住持。在瞭望大城古跡時,我們看到破裂的佛寺和佛塔的痕跡,達一萬平方公尺以上。
面對這一片蒼涼、悲慘的往日佛跡、文化、歷史,想到當日被無情的戰火夷為平地,這是如何的殘忍?如果不是那一次泰緬之戰,今天的曼谷形勢,是什麼樣子呢?
我們九點多鐘到達大城,在這裡徘徊、留連,有一個多小時。到十一時前,由當地僑胞假「三寶公寺」大客廳供養午餐。
可是,當時我聽說下一個參觀的地方──白雲道山,已為我們準備了午餐供養,不得已之下,我們訪問團分為兩隊,我與賢頓法師及淨海法師便趕去「白雲道山」,應當地僑胞午宴。因為怕超過午餐的時間,四五十公里的路程,不要一小時就開到。
白雲道山的墓園
白雲道山是一片墓園,由墓園加以美化,成為一個觀光的勝跡,倒是具有紀念意思的。
我們車行到白雲道山的側方,遠遠便可以看到半山上整齊而別緻的修築著一列列、一排排、美觀、均勻、像圖畫似的墳墓。
這一片觀光的墓園勝地,埋葬了不少炎黃子孫。在泰國的僑胞,非常講究死後的「城廓」,因此,百年撒手人寰,後人便為他的墓園修築得如同花園。填墓均以別緻的顏色磚石,加以匠心設計而成,使人曉得他是被安排在美麗的睡夢中了。
我們下車,應了午齋供養,然後,步行上山,在一片幽美的墓園裡,徘徊、瞻望。心裡帶著一片淒涼和無常的哀思,即使墓園如花園,我依然覺得這只好安慰世俗的活人,對一個看破人生的行者,對它實在產生不了什麼心靈上的安慰感。
真是萬事有因緣,我竟在這裡看到前任龍華佛教社理事長廖振祥居士的墓地,當我被引導到他的埋骨處,不禁為這位虔誠、熱心,一生為佛法獻身的大心居士,感到無限的悲愴。廖振祥的大名,只要多信幾年佛的道友,恐怕沒有人不知道他的護持佛教的熱忱。
他對佛法來說,是忘家忘身的,他曾以數十萬金錢施用在傳播佛法上。他印經、幫助別人印經,用各種不同的方式傳佈佛陀的教義;他供佛、供法、供僧,所表現的,全是一顆光明和虔敬的心。當我這次與同行者淨海法師看到他的墓地,不容思考地,便閉目為他虔念心經和往生咒,在念誦中,不禁為這位護持佛法的居士致以無盡的哀思。
經咒唸完後,他的岳母及夫人也由山下趕來了,見到我們悲涼的在墓前誦念經咒,便倒身伏地頂禮拜謝,這時我真不知如何安慰他們才好。
在山坡上,瞻望良久,便回到豪華的白雲道山招待所休息。
白雲道山,是曼谷郊區極為著名的觀光地。當地的新聞經常撰文描寫此間的景色,而國際賓客,也從不遺漏這個地方。
我們休息了一個小時,白聖法師和淨心法師才姍姍來遲。會合之後,我們便去白雲道山彌勒菩薩像前上香念經,然後到山下大禮堂參加當地華僑慈善團體為我們舉行的歡迎大會。
挽巴因行宮之遊
約於下午三時,結束了白雲道山的僑胞歡迎大會,我們又被引至另一風景區「挽巴因行宮」觀光勝跡。
「挽巴因」,實際上是湄南河口上的小島,它是地名,也是行宮。事實上,它是建築於三百多年前大城王朝時代的「皇廂」。那時有一位王子出生於挽巴因島上,登位以後,便捐產供養佛教,並在島上建築一所宮殿,一座寺院。後來策橋里四世、五世諸王,先後增修擴建,有時是西式,有時是中式,又有時建泰式的。在房屋形式樣上說,有的是「朝會宮殿」,有的是「樂廳、舞池、亭榭」,形形色色,樣樣皆有。簡直如同紅樓夢中的大觀園,但最後還是旅泰華僑仿我國皇宮式樣建成宮殿,奉獻給哈瑪五世──朱拉隆功夫大帝作為行宮。這座中國式的宮殿,上下二層,裡裡外外,全部是中國式設計。因此,我們未曾見過中國古式宮殿的人,今天在泰國能見到,如同北遊故國「熱河行宮」,真是高興極了。
「挽巴因行宮」,本來供泰王住的,而現在泰王已不住了,每週固定時間開放一次,供遊人參觀。在平日則不准車輛進出。但我們這次是破例地准許車輛長驅直入。
行宮內,除宮殿的形式,雕龍畫鳳,如同北平皇宮一樣,其環境幽美,真如人間仙境。
宮內的樹木修齊,花卉爭艷,假山亭台,小河床,儼然是一個小世界的縮影。
我們流覽一週後,便參加華僑歡迎會。我們在泰國每到任何一地,都有僑胞駐足歡迎,真有說不出的人情慰籍。我們對海外僑胞這種熱愛祖國之情,真不知如何感謝他們才好啊!
當我們下午四時抵達挽巴因時,聽說這裡的僑胞從早上六點已在等候我們了。本來我們的行程第一站便是這裡,不知為何把參觀程序更改,致使他們苦待了一日,心中真感覺難過與抱歉!
我們參加僑胞歡迎會,他們雖準備了許多吃的東西,而做比丘的我們卻不能吃,因為我們是「過午不食」的。
白聖法師要我向僑胞們講幾句話,當時便由蘇美君女士翻譯。
對如此熱愛祖國,熱忱歡迎我們的僑胞,只能用一句話表達:「海外僑胞們永遠是祖國的兒女!」我除了內心抱歉,和由衷的敬佩,還有什麼更好的話說呢?
中泰佛教辯論會
晚間,有一場「舌戰」在等待我們。因此,便匆忙從挽巴因趕回曼谷,以便應戰泰國的論師。
這次辯論大會是由泰國方面邀請召開的,時間是七月四日下午七時,地點就是在中華佛學研究社。
當兩方參加辯論者,齊集會議場之後,雙方總共有數百人參加舌戰。我們按序入席坐定之後,就展開辯論。泰國方面發言的有著名的難陀論師、攝坤論師(女)、朱拉隆功大學兩位副校長,另外還有幾位佛教學者;而我們一方,發言的有白聖法師、我、朱斐居士;譯語的有陳慕禪居士和陳明德教授二人。
在開始時,難陀論師以主人身份首先發言,表示一樣東西,從四方角度去看,會看出各個不同來,所以中泰兩個佛教,有大乘小乘之分,其實都是一個佛法,今天的辯論會,就是雙方交換佛法的意見。接著白聖法師也說了一些客氣話,彼此就展開辯論。你問我一個名詞,我要解釋半天;我問你某一方面的義理,你也要說明好久。因此,我覺得短短兩小時內,辯論佛學名詞及義理,實在枯燥而沒有意義。像這樣沒有規則的辯論下去,勢必辯不出什麼結論來。因此,當我第一次發言時,便提出三大問題,作為這次討論的軸心。因為在我覺得,我們是來泰國作友誼訪問的,對佛教我們可以討論,而不必辯論。因為佛教走到天下任何角落,其根本義理決不會南轅北轍。大乘、小乘,可以說只是引人入門的不同名詞,以便觀機逗教。如果能一心苦修,你從小乘入門也不是邪道,假如你一定執持大乘之外,所有的佛教都是「自了」,試看泰國的佛教,也不見得遜色於中國的「大乘佛教」!
我提出的三大討論要點是:
第一:今天的佛教在「團結」;團結的對象不分大小乘、南北傳、各宗派、僧和俗。
第二:今年的佛教在「統一」;現在佛曆未統一,佛誕未統一,服飾未統一,儀式未統一,制度未統一,這一些都急待統一。
第三:今天的佛教在「動員」;要動員研究佛學,要動員淨持戒律,要動員展開社會事業,要動員發展佛教教育,要動員展開世界性的弘法活動。
歸納起來,佛教除這三大議題,值得吾人辯論、研究、改進外,至於南北傳,大小乘,都是不諍之議。因為所有的佛學理論,都以佛說的經文為題而發展的,枝節問題乃在做法的徹底不徹底,做得夠不夠,如果我們真能遵行佛陀遺教,人人不作獅子身上蟲,相信佛教必可迅速為世界各地人民所接受。
而其中最重心的問題,便是團結、統一、動員,如果捨去內部的團結、統一、動員,一味高談學術研究,除增法執以外,實在並無什麼可得。
現在西方的天主教大公會議,已決議容納基督教的觀念,並決定邀請他們參與議事。這是天主教(舊教)與耶穌教(新教)團結的先聲。而我們佛教為何如此分彼此、鬧意氣呢?說來真是令人為佛教前途而痛心啊!
我非常沉痛的說出對今天佛教問題的這三點意見,當我發言之後,泰方的難陀論師表情非常激動,他馬上要過麥克風,沉重地說道:「今天在中泰雙方討論佛學的會場上,想不到中國有這位青年比丘,有這樣高瞻遠矚的眼光,與卓越的遠見,令人非常敬佩,我謹向你致最虔誠的敬禮!這真是智者發言,一鳴驚人,使我們萬分欽佩!……」
難陀論師這一番話,把原先會議上籠罩的火藥味氣氛,憑空化解了。事實上,只要是佛教,不分南北傳;只要是佛法,不分大小乘。以愚人摸象腳的方式來一味爭辯自己的義理,是完全浪費時間與精力。除有損感情,增加人我之見外,別無其他所得。難陀論師不愧為一位哲人,他一經溝通思想,馬上接受我的建議,使我也十分感動。
這場論戰的過程,結果化為十分融洽的去研究議題了。
研究的結論,佛教確需要「團結、統一、動員」;不能分岐、散漫、保守。
最後,由朱斐居士以了脫生死的法門發表論點,與泰方研究。由於泰國的佛教界,只重戒律(尤其重視過午不食戒)、誦經、以佛學作學術研究,在了脫生死的問題上,除開「四念處」的修持觀念,實在無法舉出一種具體的修持法。何況泰國佛教寺院多數均欠缺修持的行者,他們只重供養,而忽略修持。
在泰方的發言人對了脫生死的答覆實在沒有具體的內容,在泰國以及整個南方佛教,大部份以為只要信佛,便可接近佛道,這未免太簡單了。
雖然南方佛教中當然也有修持的高僧大德,但是這種人真是如鳳毛麟角!
辯論會圓滿時,大家起立鼓掌。一場平靜、安詳的會議,於焉結束,真是皆大歡喜!
最後,我要一提的,參加辯論的三位著名的論師,他們都均是泰國佛教學術界的重鎮!
七月五日
皈依典禮論皈依
從今天起,將是我們訪問泰國以來最輕鬆的日子了,泰國政府官式的接待到昨天為止,今天起是我們自由活動的開始。在今天這一日中,只有參加中華社兩百多人的皈依禮,以及到馬來亞和印度駐泰的大使館中去辦簽證手續。
僅僅如此,也仍然忙了一整天。
數百華僑聯合在中華社皈依,恭請白聖法師主禮,賢頓法師和我陪禮,上午七時,中華社裡就開始忙碌了。佛堂上供奉著香花水果,燈燭輝煌,整個佛殿內瀰漫著濃厚的氳氤,眾多的信徒臉上洋溢著虔誠與莊嚴的表情。磬聲長鳴,皈依典禮開始,白聖法師說法,淨心法師譯語。
所謂皈依,就是皈依佛法僧三寶之謂,在我們中國,老實說,皈依三寶已經流為拜師父而非皈依佛法僧。法師舉行皈依,沒有想到今天是作皈依三寶證明師,而非自己收徒弟;皈依者也沒有想到從此身為三寶弟子,佛教信徒,而非自己拜師父。因此之故,中國佛教信徒,都為各個高僧大德分配後把持,這是我的徒弟,那是我的弟子。如果把徒弟弟子都為這些師父分配後,佛教那裡還有徒和子呢?
在泰國的華僑,他們的皈依,心理上就和國內稍有不同了。他們不是皈依一次,他們遇到機緣就皈依,他們認為皈依一次,就是植福一次。這位大德來可請他證明皈依,那位大德來仍可請他證明皈依,皈依越多,福報越大。皈依以後,也不覺你就是我個人的師父,因為一切出家人都是師父。他們能作如是想,所以他們一次又一次的皈依便無可厚非了。
華僑如此,泰國佛教呢?泰國佛教也沒有什麼師父徒弟的分別。所有信徒,是所有出家人的弟子;所有出家人,是一切信徒的師父。信徒要供養時比丘要為你皈依;布施時也要為你皈依;聽經聞法時要為你皈依;婚喪喜慶也要為你皈依。所謂皈依三寶,要時時刻刻皈依佛法僧也。
因此,在泰國,沒有為拉信徒明爭暗鬥,寺廟財產是宗教廳統一管理的;所有信徒,是佛法僧教團共同教化的,你想這還有什麼要爭的呢?
關於我國皈依的不合法,皈依師要負責,信徒也要負責。皈依師為什麼不將皈依真義講解給信徒聽呢?皈依師為什麼不要還徒與教呢?信徒不明皈依意義,把皈依當作人情,見到這位出家比丘很歡喜,就皈依他;和那位出家比丘有些感情也要皈依他。美其名皈依是親近善知識,其實皈依是拉關係做人情。因此之故,在中國佛教僧俗教團中,到處有一普遍現象,這個師父很好,那個師父不行;我的師父很慈悲,你的師父不學無術;使信徒譭師謗僧,說來是令人痛心不已的!我們如何能改進呢?我們什麼時候能還信徒與佛教呢?
因為參加中華社所舉行的皈依禮,一時所感,久鬱在心中的話,很想一吐為快,希望十方大德們知我恕我才好!
馬來亞駐泰大使館
皈依典禮剛舉行好,我駐泰大使館黃秘書打來電話,說他在馬來亞駐泰大使館中等我們,要我們趕快前去辦理赴馬來亞的簽證。馬來亞使館辦好,還要到印度使館中去辦理赴印簽證。
赴各國的簽證,是我們旅行在外的人多麼重要的課題啊!
我們離開台灣時,只將泰國、日本、香港的簽證辦好,此外如馬來亞、新加坡、印度、菲律賓等國都要在曼谷由杭大使為我們辦了。
說起杭大使,這位文質彬彬的學者大使,他是駐泰外交團的團長,我們獲得他的協助是很多很多。馬來亞和印度都和我國沒有邦交,菲律賓對於華人旅客是最刁難的地方,若非杭大使協助,能否去成,實是問題。
我們除杭大使幫忙我們辦理簽證外,各國要覓得保證人才行。我們赴馬來亞的保證人是馬來亞佛教會的主席竺摩法師;赴印度的保證人是印度華僑聯合國的主席葉幹中先生;赴菲律賓的保證人是菲律賓世界佛教友誼會菲分會的主席瑞今法師,竺、瑞二位法師及葉先生的肯發心負責保證,也是我們非常感激的。
在馬來亞駐泰大使館中,我們的簽證手續很順利的辦好,唯有劉梅生居士的簽證發生困難。原因是劉居士從菲律賓來,我們在台灣,未將他的名單寄向馬來亞政府申請。我們曾寫信給劉居士請他在菲律賓直接辦理,劉居士未接到此信,現在要想補辦,那知馬來亞使館怎樣也不肯通融。不得已,再請黃秘書回大使館打電報給竺摩法師,請他再辦一次保證手續,為劉居士保證入境,這只得等從印度朝聖回來聽候消息了。
印度駐泰大使館
我們從馬來亞使館回到中華佛學社午餐,下午二時我們到印度駐泰大使館中辦理簽證。
我們進入印度使館,親切的印度大使,決不像一位與我國沒有邦交的異國人士,他對我們笑笑,也不經過什麼人介紹,他就上前來和我們攀談。他會說中國話,尤其廣東話,說得非常流利,當他和我們一交談,就使我們吃了一驚。原來這位大使曾在香港駐過八年之久,他和我們杭大使的私交很好。他頭纏白布,滿臉黑絲鬍子,又高又胖,是印度人典型的樣子。
這位印度駐泰大使,對我們三言五語的客氣話後,就告訴我們說:「貴團到印度去朝聖訪問,不但我個人非常歡迎,同時,我們的總理尼赫魯先生也來電表示歡迎。祝你們在我國朝聖途中,有個愉快的旅行。」
我們聽了大使的話,心裡非常安慰,覺得印度到底是我們佛陀的祖國,尼赫魯先生不愧為偉大的政治家,我預感到我們這次印度之行,一定會非常成功。
印度駐泰大使在說話間,叫來一位秘書,為我們辦理簽證,交代了幾句,他就外出有事去了。秘書拿出很多朝聖資料送給我們,這些資料,有印度地圖,聖地說明等,都是中英文對照的。有一本介紹聖地風光和歷史的手冊,全是中文印的。十餘年來,中國人到印度去朝聖的,可說很少,而他們中文的朝聖資料,卻準備得非常齊全,這就不能不使人欽敬了。
我們獲得這些朝聖資料,好像有了朝聖指南,加之我對印度佛陀聖地的分布,在十年前寫佛陀聖傳時,就已經有個輪廓瞭解,現在再將這些資料仔細閱讀,雖未履及印度,對朝拜的聖地,已有一個完整的概念了。
這位秘書為我們把簽證手續辦好後,對我們說道:
「目前不少人傳說中國人到印度去,印度人對中國人非常不友好,這實在是一種誤會。就憑你們各位這幾件佛陀的黃衣袈裟,你們到印度時,一定會獲得優待,謹祝各位旅途順利,朝聖成功!」
我們向秘書謝謝,告辭了印度駐泰大使館。在回中華佛學社時,我特地到佛殿上禮佛三拜,感謝佛陀慈光加被到我們,我們可以朝拜佛陀的聖地了!
七月六日
我對泰僧的意見
今天,是泰國的敬僧節,我們訪問團每人收到一份僧皇的請柬,邀請我們今晚參加他們的敬僧節。
白天沒事,把東西整理整理,有的東西是要托大使館寄回臺灣去的,有的東西是要存在泰國,以便印度回來帶去馬來亞的,有的東西則要隨身帶去印度用的。
要寄回臺灣去的東西,大都是泰國各大佛寺及華僑佛社教友們送我們的禮物。這些禮物包括有銅佛像,僧袋、袈裟、圓扇、中泰英文佛書等,包包紮紮,我一個人就裝了一箱。這不是我貪心,在泰國凡是人家送我們的東西,都覺得是珍貴無比的紀念品,甚至他們供養的一包泰國香煙,我也放在木箱中預備寄回臺灣去。
假使說要我對泰國比丘有所批評的話,那就是我覺得他們吃香煙和檳榔有失威儀;吃魚吃肉有失慈悲心;待人接物顯得自高自大。我們走在街上,不時看到三三兩兩的比丘嘴上啣著香煙,我們參拜佛寺時,佛殿上也放了檳榔罐,專給吃檳榔的比丘吐檳榔渣之用。
雖然戒律上沒有明文規定不可吃煙,但煙和酒同樣屬於刺激品,煙和酒同樣屬於習慣性的嗜好,一個嚴淨毘尼的比丘,自宜戒絕才對。
世界上很多風俗若成為習慣就不以為怪了,在我們中國,比丘吃煙、吃肉,這成為什麼和尚?但在泰國,信徒以煙、以肉供養比丘。我想,泰國比丘中一定不少人認為中國比丘不嚴持淨戒,但我在泰國十日來所見,除了他們想結婚時可以還俗外,其他持戒的程度不過爾爾。
曼谷街頭
我把東西整理好了以後,請楊乘光、林龍二位居士帶路,想到街上走走,並順便買一些泰國的畫片和幻燈片,預備帶回臺灣紀念。
出門時,我特別對楊居士說,我們最好不要乘車,多在街上走走。希望在告別泰國前,能多看看泰國社會上的形形色色。因為每天乘著車子飛馳在各地,有些地方看得實在不夠深入。在泰國十天來,住的地方每天有政府派出的警衛作安全措施;每到一個地方,政府便派有車輛接送;每次訪問,都受到官方安排、當局者的禮遇。這些優待如果過久了,也會覺得怪拘束的,所以,有時希望自由走走比較好。
可是,主人的美意,好像不請客人乘車,就不夠隆重,就不算禮貌似的,雖有些地方走了路,但有些地方仍然是乘了車。
曼谷的車子和英國一樣,是靠左走的。我很奇怪,泰國是接受美援的國家,為什麼不學美國的靠右走,而學英國的靠左走呢?美國汽車公司一定少做了泰國生意,美國不愧是自由世界的盟主,肚量確實很大。
曼谷沒有三輪車,機器三輪車是有的,可說曼谷滿街都是機器三輪車的天下。計程車也有,但計程車比較貴,有同樣速度的機器三輪車,比較便宜,當然機器三輪車的生意就比較興隆了。
泰國比丘,無論乘車乘船,只要是公家的,都不要錢。民營的交通工具,如我們今天乘的計程車、機器三輪車,凡是見到黃衣僧,司機也是馬馬虎虎隨你賜給一些,他們不會和你計較多少的,由此可以看出泰國人敬僧的情形。
到店裏買東西,出家人也會受到優待,往往都要打個折扣。佛國,到處都有佛國的氣氛!
街上人很多,泰人華人,都不太容易分清。仔細看才能認出泰人皮膚比較黑些,而且衣著也比較簡單。
我們走走看看,忽然覺得時間不早,匆匆忙忙趕回中華社用餐。飯後,就等著晚間去參加敬僧節了。
泰國的敬僧節
在泰國,每年的節日很多,最隆重的節日是佛誕節、敬法節和敬僧節。泰國人以佛法僧三寶為節,可見他們對佛法的虔誠。每到佛法僧這三個節日時,全國放假三日,商店關門,上上下下如癡如狂的慶祝,到處國旗招展,到處歌舞昇平,比我國的農曆年還要隆重而熱烈。
真巧,我們中華民國佛教訪問團很榮幸的,在泰國遇到他們的敬僧節。
前天,淨海法師就對我們說,你們有信件要寄可快些寄,敬僧到了,三天的假期中郵差也不收發信件的。
真不錯,這兩天到處都可看到泰國社會洋溢著歡欣的氣氛,大家都準備了禮品,要到佛寺裏供養比丘,以表敬僧節的意義。
在泰國信徒供養比丘,不像我國信徒喜歡供養年老的比丘,或是自己皈依的師父。在泰國的信徒,沒有這種分別心,大都是和我國「見相結緣」一樣,只要是比丘,見到就供養,或是送到寺務處,由寺裡統一分發,利和同均,不會有多有少的。
我們參加泰國的敬僧節,是僧皇邀請的。下午五時多朱拉隆功佛教大學副校長受僧皇之命,派人叫車子來接我們去僧皇的越色局佛寺。
我們到達越色局佛寺時,副校長先請我們到他的會客室中休息。淨人送上汽水,泰國沒有比丘替人添飯倒茶的。
此時,我們看到寺中男女穿來插去,大都是送供養而來。他們送來供養,頂禮,也不講話,就退出去了。不像我國信徒,要嚕嚕囌囌好久,甚至要等出家人千恩萬謝,讚美恭維到相當程度以後,才意猶未盡的告辭而去。
不知是誰提議的,我們要參觀副校長的臥室。副校長笑笑,就用鎖匙打開他的房門,我們進去一看,覺得非常簡單樸素。約十坪大小的房中,就供了兩個佛壇,大大小小的佛像總有數十尊之多。地板上到處都可以當床舖睡覺。信徒供養的東西散亂的堆在地上,有好幾籮之多,想都是今天受的供養,還沒有來得及整理。
副校長臥室旁邊,約有兩坪大小的一間房子,是服侍副校長的沙彌住的,在泰國大概封到僧官,都會有沙彌做侍者,但一受比丘戒,雖是徒弟也不服侍師父的,不像我國硬把徒弟當奴才,恨不得使用到老死為止,中國僧青年要出頭,不是那麼簡單的事。
我們看到副校長使喚的小沙彌,十四五歲的少年,長得眉清目秀,我們參觀他的房間時,他還向我們頂禮,又害羞的向我們笑笑。
直等到七時,我們便參加他們在佛殿上的念經行列。雖然聽不懂他們念的何經,但推想可以斷定是祝福吉祥之類的經文。念經之後,我們每人分到兩支蠟燭,一把香,拿到手中在大佛殿外面迴繞,擁擠的信徒都跟在後面,像我國繞佛一樣,但沒有繞佛整齊莊嚴;像我國迎香的味兒差不多,似乎以娛樂的成份為多。
佛殿很大,繞一圈至少也得五分鐘,約繞了三圈,儀式還未完,副校長就拉我們離開行列,說快要結束了,叫車送我們回中華佛教社休息,這就是我們參加的泰國敬僧節。
七月七日
佛腳塔前求好運
這是我們在泰國訪問最後的一天了,明天,我們就要飛向佛陀的國土印度去了。
因為是最後一天,僑界佛社仍不願放過我們領我們遊覽的機會,上午八時,就帶我們乘車向曼谷以東的抱木山去參觀。參觀的動機之一,是傳說中有佛腳塔在那裡,我們車行一小時餘,就到了抱木山。
佛腳塔,據泰國民間傳說,當初佛陀住世時,赴各地宏法,曾經來過這南國海灣的地方,佛陀在這裡顯了神通,留下腳印,後人在距佛腳數十公尺處砌起一座高塔,便是佛腳塔。塔很高大,建在一個小丘上,更顯其雄偉,這是泰國著名的風景區之一,凡是外國旅客,差不多都會來這兒瞻仰一番。
佛陀的腳印,在一個佛殿裡,腳下的千幅輪相,依稀可以看到,腳的大小約一尺餘,很像是丈六金身佛陀的腳印。不少人來此燒香、獻花、點燭、貼金,我們則在此頂禮三拜,以表對佛陀的誠敬。
塔殿的右邊,掛了不少鐘,大大小小,有數百之多,據說在這裡敲鐘的人,敲得越響,運氣越好,同來的數十人,叮叮噹噹,都在敲鐘,在好運道之前,我也不能免俗,上前連敲了三下。陳振泰居士把握機會,攝相、拍電影、多少天來,這位信佛虔誠的名攝影記者,到處跟到我們,納取他理想的鏡頭。
抱木山的佛腳塔
在佛腳塔旁,還有一座泰國式的雷音寺,所謂西天雷音寺,化身何其多?山門的匾上用中國字寫的。看到這巍峨的雷音寺,不由得想起我在台灣宜蘭居住了十年的雷音寺,朱斐居士向我取笑說:「星雲法師,回到你的宜蘭雷音寺了。」世間名相巧合的很多,我也難免不對這裡的雷音寺生起親切之感,連裡面出售的符咒,我也感到莫大的興趣,一塊小布,泰幣十銖,我和朱居士每人各買了一條,留著帶回台灣鎮壓邪魔外道,我們兩人買了以後,不禁哈哈大笑。
雜神廟傳入泰國
說起邪魔外道,抱木山的中國「雜神廟」非常之多,中國的神鬼、娘娘、大帝,被我們中國人也帶來泰國了,好像抱木山山後,就是雜神廟的大本營。
這裡的雜神廟,我們也走了四五家,齋公齋婆們用著懷疑的眼光看我們,他們還搞不清我們是從那裡來的,也沒有介紹,我們也只是胡亂的走一下就告辭了。
看來令人感嘆,也令人慚愧,迷信也攜帶出洋了。尤其帶來了有佛國之稱的泰國,難怪泰國人連對我國大乘佛教都懷疑起來了。他們以為大乘佛教,是什麼都信,什麼都包容之教也!大乘佛教就真的是亂信之教嗎?
中國的齋公齋婆佔住了寺廟,而且這些寺廟,龍神蛇神都可拜的,我們中國大乘佛教精神,就不為外國人所認識了。看這裡雜神廟的力量是多大,連泰國式的雷音寺,也學起中國人賣起符咒來了。中國人不該把迷信的生財之道傳給外國人。中國人的教育水準應該提高,中國人的信仰應該淨化,可是,我的這些話,那些齋公齋婆們怎樣才能聽到呢?
這一帶除了雜神廟以外,乞丐很多,大都是泰國的男女小孩子。當遊客一到,幾十個小化子一起伸手向你要錢,對於貧苦人,隨喜結緣,這是我們學佛人應有的態度,我給這些小化子每人泰幣一銖,但又看到不少小化子從四面八方而來,這不得不令人感到善門難開了。
在風景區,無論是泰國的乞丐也好,華人的乞丐也好,總是丟盡了東方人的臉面,泰國政府,為什麼不知道注意這個問題呢?
到近午時,我們被接到附近一座西方佛堂去用午齋,西方佛堂,雖係在家信徒修持之處,但還算清淨莊嚴。就是在午餐後休息,蒼蠅蚊子太多,跟蒼蠅掙扎了好久,沒有閤眼,就又被帶到一個地方參觀一尊大臥佛。我們頂禮膜拜後,接受那裡泰國比丘招待。可惜到晚上記日記時,連地名都記不起來了。
對佛教社的希望
因為明天就要告別曼谷了,今晚來中華社的教友很多,真有應接不暇之感。他們的盛情,將給我們永遠銘記於心,難以忘懷。
在許多教友中,尤其最使我們感激的是十五個華僑佛教社的總幹事,可說在泰國訪問的功德,完全是他們助成的。在泰國的華僑佛教社,雖有理事長、監事長等的領導,但真正辦事的還是這十五位總幹事。他們今天全體十五人聯合聚集在中華社,一齊跪在地上向我們頂禮贈送他們的禮品,這禮品是我們一人一付象牙衣鈎和衣環,對他們的虔誠懇切,對他們的盛情美意,怎不叫人感動於心呢?要知道這十天來,他們放下自己的工作,安排日程,引導我們至各地訪問參觀,出錢出力,為我們萬分辛勞,我無以為報,當他們跪在地下時,立即請他們起來,說出我對他們最後的三點希望:
第一、希望以歡迎我們的這十五個佛教社為基礎,大家團結,組織一個旅泰中華佛教聯合會,領導全泰佛教徒從事佛教事業與修持。
第二、希望每年至少一次,鼓動教友組織旅泰佛教徒回國觀光團,回到祖國看看祖國的建設,以及祖國佛教的活動。
第三、希望華僑佛教社多作中泰兩大民族團結合作的橋樑。
面對這十五位高大身材的總幹事,我像與多年的知交話別,竟有黯然神傷之感!
大家散後,不禁思潮起伏,想到泰國佛教徒們的誠實友善,想到華僑教友們的勤勞生活,使我覺得中泰兩個國家,兩個民族,應該要如兄如弟,共同為亞洲人民的光榮努力,共同為佛教的光榮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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